壯漢咧嘴大笑，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光頭道：“明天不殺，用不了幾天，就會殺的，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啊。”
壯漢伸手在木盆裡撩起水灑在磨石上，磨刀聲“霍霍”不止，門口站著一位膀大腰粗的婦人，眼神複雜。
……
“夫人，明天你帶著兩個孩兒和父親回老家去吧，”
婦人怔怔地看著大殿中坐著的夫君，面臉不可置信，她蹙眉道：“夫君，你說什麼胡話，我家距離這裡三百里之遙，好端端的，我們回家幹什麼。”
“爹，你不要我們了嗎？”小女孩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爹爹，婦人懷中的嬰兒握著小拳頭，睡的正香。
男子威嚴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忍，但目光任舊堅定，“七年前我創立浮雲派，取得的就是‘復雲’之意，等的就是今天。雲渺小師弟回來了，別人不知真假，我一耳便可聽出，整個東洲，誰敢冒出我小師弟的名頭。你明日就走，如果我還活著，自然會接你回來，若遲遲沒有訊息，你便不許回來。”
夫人面色一白，大門忽然敞開，她的弟妹同樣抱著孩子走了進來，身旁同樣站著一位男子，“大哥，我夫人已經收拾好了，明日讓她和嫂子一起走。”
兩位夫人相視一眼，雙目通紅，男子將手中茶杯捏碎。
“雲渺從來就麼有滅，在我心裡，從來沒有過！”
“窩囊了七年，咱們兄弟是時候拔劍和他浩然鬥上一鬥了，縱然是蚍蜉撼樹，也能濺他一身血！”
大殿之宗，兩位男子哈哈大笑，兩位夫人嚶嚶落淚。
……
林玉變了，彷彿換了一個人。
他不再遮擋容顏，不再手下留情，沿途幾撥想要拿他換賞的人他全殺了，一個沒留，這讓周紫玉多少有些不舒服。
吃過飯，給曉叄和大山喂完飯，周紫玉翻開書，大聲朗讀。
“慈悲道友憐貧乏，設粥三冬。總獲真功。更啟虔誠有始終。遂年供。惠而不費人聞得，但願家豐。肯濟貧窮。管取將來不落空。赴仙宮……”
見林玉不理不睬，於是周紫玉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世傳斑竹佳人淚。語話皆非。因擊三尸。血染斑斑事最奇。馬風知。專投正直無私杖，休笑輕微。最好閒攜。屏盡妖魔玉性輝。赴瑤池……”
林玉還是置若罔聞，黎彩倪撿起一塊石頭丟在林玉身上，向周紫玉抬了抬下巴，道：“勸你行善呢。”
周紫玉面色一紅，彩倪姑娘這人，說什麼都要挑明瞭。林玉笑道：“我聽見了，就是想知道若是裝作沒聽見嗎，她能喊多大聲音。”
聞言青青和寒廣君皆哈哈大笑，周紫玉面色一紅，黛眉豎起，齊聲走到林玉身前，低頭俯視著他道：“林玉，既然這樣，我就明說，你這幾天殺的人太多了，三天前十三個，兩天前十個，昨天七個，你一個都不留，這不像你，你想成劍魔嗎？”
林玉抬頭看著她，道：“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規律。”
“規律？”
“人越來越少了，不是嗎？”
周紫玉眉頭緊蹙，林玉笑嘻嘻地道：“紫玉姑娘，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你的身材真的好，我都快看不見你臉了，再過兩年，你再這麼站到我面前，我可能連你的額頭都看不到了。”
周紫玉微微一怔，旋即俏臉大紅，雙手抱胸坐到一旁，紅著臉道：“林玉，你……無恥……”
“我在誇你啊。”林玉嘻嘻笑道，伸手往篝火裡添了幾根柴火，道：“這幾天雖然殺得人多，但來的人越來越少，大概過幾天，就更少了。等我們徹底出了溪雲谷的地方，也會比預期少上許多。我要是收下留情放他們回去，他們就會覺得我林玉手軟劍鈍，殺不了人，存僥倖之心。”
“那幾個門派呢？你把他們全殺了還不夠嗎？”周紫玉蹙眉問道。
“你和黎彩倪傷成那樣，難道要我放過他們？”
林玉反問，周紫玉微微一怔，黎彩倪嘻嘻笑道：“哎呀哎呀，這話聽著舒坦，男人味兒十足，林玉，你要是加把力氣，說不準我還真能當你媳婦。”
林玉笑罵道：“別，你這魔女，白給我我都不要。”
“姑奶奶說著玩兒的，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餑餑不成。”黎彩倪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
周紫玉皺眉思索半晌，林玉見她還不明白，於是問道：“周紫玉，你知道雲渺劍宗當年有多少人嗎？”
周紫玉想了想，答道：“四大劍宗每一個宗門的人數大概都將近兩萬吧，算上弟子長老，各種雜役外門弟子……嗯，滿打滿算，也差不多得兩萬。當年的雲渺劍宗是東洲第一門派，弟子眾多，實力雄厚，怎麼也有三萬多吧。”
“超過五萬。”
周紫玉微微一怔，林玉道：“一夜之間，屍骸遍野，剩下的人，大概也就是個四五千，這還包括那些不在宗門內的。你說復興這麼大的一個門派，要保護多少人，殺多少人，浩然劍宗兩萬之多，加上附屬的門派，我要殺多少人，留多少人。這麼多個聲音，都等著聽我的名字，都準備站在我的身後，我能手軟嗎？”
周紫玉咬了咬下唇，她明白了。
“雲渺劍宗的長老和宗主全都沒了，大部分厲害的人也都不在了，只有九師兄、八師兄、七師姐、我這麼幾個，宋小涵是白雨宗的人，白衍靜，你覺得他們會信她嗎？我們幾個如果挑不起大梁來，誰來抗雲渺劍宗？”
躺在一旁的寒廣君突然插聲道：“我看不是你們幾個，是你，你那九師兄沒什麼注意，七師姐還沒露頭，不敢評價，屠蘇煌就是個瘋子，指望不上，你那八師兄雖然聰明，但缺少魄力。至於青青，小丫頭很可愛，但太小，扛不起大梁，你林玉的名頭，在雲渺劍宗的人心裡很不一樣。”
寒廣君抬手丟出一塊石頭砸到不遠處一塊岩石上，指著岩石道：“當領袖是什麼滋味？就像這石頭，你往哪兒丟，他們往哪兒衝，不管前面是岩石，還是山巒，是刀山還是火海，要麼別人生，要麼自己死，二選一，你手軟，這些人都得死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