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武的眼睛瞪得老大,抓著蘇夏的手加了幾分力氣:“冰藍,你把秘密洩露了?”
蘇夏無可奈何地說:“爹,皇上不是個可以糊弄的皇帝,太子、祁王、閔王也個個明察秋毫,只有你和紫煙是盲目的,你們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其實又能瞞多久呢?”
“紫煙……紫煙她怎麼樣了?”尉遲武牽掛著他心愛的女兒。
蘇夏有些不忍心告訴他真相,祁王卻沒有那麼好心,“太子發現紫煙是假冒的王妃,尋了個錯處,讓她罰跪,紫煙肚子裡的孩子掉了。”
看到尉遲武眼中的濁淚,蘇夏松開了他的手。她已經徹底明白,在尉遲武的心目中,女兒只有紫煙一個,他從不在乎冰藍的死活,冰藍只是尉遲武驕縱紫煙的一粒棋子。
果然,尉遲武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蘇夏說:“冰藍,讓紫煙嫁給太子是爹的主意,給你下啞藥也是爹的主意,是爹糊塗啊!你不要怪罪紫煙,這一切罪責都由爹承擔!”
珞珈川走到尉遲武的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是因為你壽數將近,就想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頭上?都說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馬革裹屍,回到帝京之後,本王會替你請功,也會勸說父皇,不將你欺君罔上的罪名公之於眾。至於紫煙,多行不義必自斃,太子被騙了婚,怎麼可能容得下她?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們父女倆就可以在陰間團聚了!”
祁王的這句話徹底將尉遲武擊垮,他全身都開始顫抖,老淚縱橫地說:“都是我造的孽,我不該嬌慣縱容紫煙,都是我這個沒用的爹,才會讓女兒陷入這般境地……敵人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一道傷口,我幾次支撐不住,就想那樣倒下去,可是我不想死……我想見到紫煙,告訴她不要再那麼任性,總有爹保不住她的那天……我也想見到冰藍,告訴她,爹快要死了,才知道自己這輩子究竟犯下了多麼不可饒恕的錯誤,冰藍,爹最對不起的是你……”
聽到尉遲武的懺悔,蘇夏墜下淚來,冰藍終其一生沒有等來父親的道歉,蘇夏卻聽到了,她知道她的原諒可以讓尉遲武走得安心一些,如果她是冰藍,冰藍會原諒他嗎?
尉遲武繼續說道:“如果可以重活一次,爹不會再這樣待你,冰藍,爹錯了……”
蘇夏沒有去看尉遲武,她的目光有些飄忽,道出了心中所想:“如果道歉和原諒都是那麼輕而易舉,那痛苦和死亡的分量就太輕了。爹,你安心走吧,我不恨你,因為我對這個家的心早就死了。對與錯,愛與恨,在死亡面前都是虛無,早晚會塵歸塵、土歸土。”直到最後,她也無法給出原諒,因為她終究不是冰藍,她還牢牢記得冰藍死時的絕望和悽涼。
聽到蘇夏的這句話,尉遲武糾結的表情變得平靜,他的瞳孔慢慢散開,生命也在一點一點地流逝。珞珈川攬住了蘇夏的肩膀,想給她一點安慰,蘇夏以為自己能夠平靜地面對尉遲武的死亡,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她的身體是麻木的,伸手一抹,才發現自己早就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