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來到清心殿的時候,靈堂已經佈置好了。珞珈川和珞珈軒哀慟地跪在靈前,蘇夏也換上了喪服,跪在珞珈川的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想給他一些安慰。
“冰藍,父皇突發心疾……”珞珈川沙啞著喉嚨說道。
蘇夏點了點頭,她想起他們進宮勤王的那天,文帝捂著胸口大罵珞珈安“逆子”的場面,被最寵愛的兒子背叛篡位,再對兒子見死不救,這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就要在珞珈川登上皇位的時候離開這個世界,蘇夏就覺得這些生老病死都變得沒那麼沉重了,反正到那時這個世界會崩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完成尉遲冰藍的遺願。
她想讓自己豁達一點,卻發現這根本就不可能,一想起很快就要與珞珈川別離,她就痛哭了起來。在外人看來,她真是個盡心為公公哭靈的兒媳,可只有蘇夏知道她究竟在哭什麼。
國喪三天,文帝入土為安。第四天,筋疲力盡的珞珈川和蘇夏住進清心殿,更換登基的朝服。珞珈川的臉上並無半分喜色,蘇夏更不可能高興起來。
蘇夏為珞珈川繫好了龍袍的腰帶,上下打量著這英氣逼人的新帝,強顏歡笑著說:“臣妾恭喜陛下,這天下已經是陛下的天下,臣妾會好好打理後宮,不讓陛下煩心。”
珞珈川滿眼溫柔地摸了摸蘇夏的臉蛋:“冰藍,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不必說什麼‘陛下’、‘臣妾’,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們不分彼此。”
他說得那麼誠懇,令蘇夏心頭一熱,“臣妾怎麼能那麼不守規矩?”
“冰藍,我和你就是這皇宮裡的規矩。”珞珈川拉起她的手說,“你這樣一個胸懷天下的皇後,光打理後宮豈不是太屈才了?以後就陪我一起處理政事!再說了,我的後宮就只有你一個皇後,用得著打理嗎?你管好自己就足夠了!”
蘇夏被他給逗笑了:“陛下真的不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嗎?”
“我不需要,你一個人就是我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如果沒有你,我都根本不會得到這天下。”珞珈川百感交集地說,“冰藍,無論我們身在何處,哪怕整個天下的權力和財富都屬於我們,我們還要像以前那樣相信一件事:凡心所向,素履可往。”
“凡心所向,素履可往。”蘇夏重複了這八個字,她要把這八個字牢牢地刻在心間。
就在這時,新任太監總管寶善在殿外喊道:“吉時到,請皇帝皇後移駕金鑾殿。”
珞珈川牽起蘇夏的手,走出清心殿的大門。
蘇夏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她似乎沒有穿著繁複的朝服,也沒有戴著沉重的發飾,更沒有踩著金線製成的繡鞋,她只是身著一襲布衣、一雙素履,跟著她的愛人,去他們必須要去的地方。
金鑾殿上,所有的輝煌氣象都是過眼雲煙,百官朝賀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煙火。當蘇夏跟隨珞珈川端坐在雕龍畫鳳的龍椅之上,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就像一場再真實不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