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歷史上關羽曾對孫權的使者說過“虎女焉能嫁犬子”這樣的話,許褚也就對此不足為怪了。
因見劉備等人滿面風霜,想到天氣還未轉暖,許褚便請眾人移步到升著火爐的大堂中去。
劉備自無不可,恭敬道:“悉聽尊便。”
許褚前頭帶路,一行人到了堂中,分賓主坐定後,許褚命人奉上熱湯,給劉備等人接風解寒。卻見劉備與簡雍都好整以暇地坐到席上,關羽跟張飛不肯落座,站在劉備身後,許褚笑道:“關、張二君皆壯士,怎能侍立在旁?快快請入座。”
關羽眯著丹鳳眼,看也不看許褚;張飛則是謙笑道:“將軍是尊者,兄長是我的長者,飛不敢在尊長面前入座。”
許褚真是服了劉備了。
關羽、張飛何等雄傑,劉備卻能把他們兩個‘調教’得跟侍衛一般,這份本事,便是曹操也遠不及他。可雖說如此,看到關羽總算仰著頭用鼻尖看人,甚至有時候看都懶得看,許褚心裡一陣惱火。
劉備瞧出許褚笑吟吟的表情似有些僵硬,心中暗歎他這二弟的性子過於孤傲,忙不迭起身回頭朝關羽、張飛溫言說道:“將軍既有美意,爾等便就入席吧。”
如此,關羽、張飛才向許褚行了一禮,入席就坐。
“關羽、張飛兩個,應該是史上最難挖的牆角了吧……”許褚心中苦笑。
劉備人中龍鳳,心志高遠,許褚至此未升起半分將劉備招攬為心腹的心思。事實上劉備也正如許褚所想,他這次來到梁縣,就是為了替自己爭得幾分名聲,為日後伸展抱負打基礎,根本不是來投靠許褚的,而是把許褚當成一個施展才能的平臺罷了。
對劉備沒想法,但若說對關羽、張飛也沒想法的話,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然則經過這一小會兒功夫的接觸,發現劉、關、張三人的關係何止是食則同席、寢則同榻,劉備簡直就是關羽跟張飛的信仰。
熱湯呈上,許褚請劉備等人共飲。一碗熱湯入肚,劉備等人臉色紅潤了許多,許褚這才問起他們到梁縣來的因由。
劉備當是早就想好說辭,脫口而道:“我等四人辭別公孫將軍,聞聽袁本初在河內起兵,便去投效,熟料時運不濟,沒有見到袁本初,於是就折返魏郡,南下兗州。說來也是巧,路上聽說了將軍自廬江郡起兵來到潁川,我等四人早就欽慕將軍大名,於是就去到陽翟,聽說將軍已經發兵此地後,就又馬不停蹄過來了。天可憐見,這回總算沒有讓備空跑一趟。”
他說的聲情並茂,關羽、張飛、簡雍聽了都黯然神傷,便是許褚,也覺劉備真是不容易。
劉備所謂‘時運不濟’,明顯就是謊話,今從曹操的反應來看,身份更加高貴的袁紹更不可能有功夫搭理劉備,更別說重用他們了。他們四個披星戴月,懷著滿腔熱血,一路卻屢遭白眼,換做常人可能早就放棄了。
這就是劉備不尋常的地方。
劉備還有一個不尋常的地方,就是他的運氣特別好。
與自己結為盟友的曹操、初來乍道的劉備以及即將到來的孫堅,這三個漢末雄主都是心志堅毅之輩,而且麾下都有一干龍虎之臣。可穿越到漢末後,許褚覺得單說人才方面,三個人裡其實是劉備的運氣最好。
曹操真正起事的時間就是當下,諸曹夏侯都是不錯的人才,可那是曹操出身大族帶來的便利,不能盡數算做是運氣。再者大名鼎鼎的曹魏‘五子良將’,除了樂進以外的徐晃、張遼、張郃、于禁都是從別人那裡過來的,這自然更不能說是曹操的運氣。
再說孫堅。孫堅年少成名,出仕較早,跟隨皇甫嵩、張溫等征戰四方,他的一干虎臣,可以說大多數都是靠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唯有劉備,在沒有名聲,沒有出仕的情況下結交到了關羽、張飛,且情同手足,這運氣簡直逆天。試想假如沒有關羽跟張飛,劉備即便是有能力、有志向,面對漢末**的官場,面對紛亂不堪的天下,也許就成不了大事。
只能說時也,運也,劉關張三人一相逢,當真是勝卻人間無數。
當然,許褚也沒有資格說劉備,拋開穿越者的身份,他的運氣才是最好的。
許褚注意到,劉備等人現下看上去都非常年輕,約莫三旬左右,堂中如郭嘉、戲忠、姚昇等人,勢必難以想象這三人是能叱吒風雲,雄踞天下的英雄豪傑,而劉備更是一個流離半生不失其志,堅忍不拔終能成就大業的一條真龍!
一面想著,一面殷勤勸客,敘過一陣話後,不覺已到了用晚飯的時間。
許褚當即招呼堂外準備飯菜,不一時飯菜上來,堂中諸人各一案几,案几上擺上一個食盒。
“諸君請便。”
許褚以手做請,拿起一張大餅吃了起來。
劉備、關羽、張飛、簡雍卻驚訝非常。
食盒裡的飯菜很簡單,一菜,一餅,一醬料。來梁縣之前,劉備等人不是沒有打聽過許褚過往的事蹟,尤其在潁川,許褚是家喻戶曉的人,他的經歷很容易就能打聽的到。許褚一介武人,歷任潁川、廬江兩郡太守,曾經誅滅陽翟張、黃兩氏,又到過洛陽迎接過天子車駕回宮,這樣一個年少得志的人,就吃這些?他可才二十多歲啊。
劉備自己當過安喜尉,也在公孫瓚帳下當過司馬,他自己日常的吃食,確是跟許褚差不多。但劉備不會拿自己跟許褚比,許褚現在身份地位,拿公孫瓚比還差不多。公孫瓚身在北地,經常出征在外,可他的日常飲食可不會這麼簡陋,其中奢侈,不足為外人道也。
不僅劉備,便連狂傲無比的關羽,看到食盒裡的飯菜後也對許褚大有改觀。關羽雖傲,可他的心是忠直的,想到了什麼,順口就說了出來:“將軍治軍,有古之名將吳起之風。”
許褚咬到一般的大餅差點噎住,原來關羽也會夸人。
許褚又豈是不懂得享受的人,只是說實話,漢末做飯的水準,不論怎麼折騰,對他來說也就這樣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吃的簡陋一些,博個美名也好。
“征戰在外,自當與將士同甘共苦,關君言重了。諸位若是吃不習慣,儘管說來,要吃什麼,我叫人去整治。”
劉備放下筷子,肅然說道:“將軍餐食簡樸,我等佩服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吃不習慣?”
郭嘉插口笑言道:“劉君有所不知,鄙主公自出徵以來,常與士卒同衣同食,便是帳下將校亦如是效法,今日若非是君等到來,嘉等還吃不到這碟醬料,卻是託了諸君的福。”
戲忠、姚昇亦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