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叔這個時候正自己坐著,靠在被子堆上,看得出精神明顯比前兩天好了很多,只是行動還受限制,伸手接我手上袋子的時候,都明顯的力不從心。
我當然知道他想要什麼,把帶來的那條煙拿了出來塞在他手裡。
伍叔滿足的嘿嘿一笑,“還是三蔓知道心疼人,知道我這兩天彈盡糧絕了,不吃飯我都扛得住,要是沒有這個我還真是有點百爪撓心!”
伍叔平常時候抽菸並不是很多,比村裡那幫老煙槍們自制都強,但也是有煙癮的人,沒想到我來的還真是及時。
看著伍叔美滋滋的吞雲吐霧,我才拿出了昨天那單生意的分紅遞過去,“叔,這是你的一份。”
之前都是伍叔給我分,這還是我頭一次給伍叔分紅,心裡有點小嘚瑟,在伍叔接過去白紙包裹的錢看了一眼之後,笑道,“可以啊三蔓,下手夠黑有你伍叔當年的風範。”
我如實交代,“別人我不會這樣,還不是看褚福發不順眼,沒想到他們給的倒是痛快!”
我們又閒扯了幾句,伍叔才問起昨天晚上後半夜村裡鬧哄哄的是在幹嘛?
“昨天孔老被蝙蝠串氣了,詐起來一下,叫我給點回去了,那幫人都是給嚇跑了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跟褚福發一塊守靈的八個大小夥子,到現在還沒找著呢。”
我覺得那些人八成就是躲懶,根本沒有那些村民鬧喚的這麼邪乎,玩夠了自己就會回來了。
沒想到伍叔一聽,居然皺起了眉頭,“你是說八個,還都是大小夥子?現在還沒見人?”
我點點頭,表示就是這麼個事,心裡還在想著,這褚福發平時最壞,他倒是守在我旁邊,一晚上都平安無事,就是嚇得不輕。
“都是誰家的人你知道不?”
村裡人我和他們沒有交情,但是我也是這村長大的孩子,關於差不多歲數的人也都能叫上大號來,也許還有的小時候打過架。
“就黑毛,大慶還有張曉華他們一幫子,平時就他們幾乎和褚福發走得近。”
“不對,這事不對啊,三蔓你昨個就沒去找找他們?”
“沒有啊!我這不是怕孔老被串過氣容易起屍就一直在靈棚那守著呢?”我沒覺得我做的有什麼不妥啊,這幫人都是二十啷噹的年紀,火力旺盛,不會出什麼事吧!
“壞啦,我覺得這事要鬧大,三蔓這也不怪你,畢竟這事放我頭上我也很難想到這麼多彎彎繞,這幫玩意鬼心眼子是真多啊,這是給你玩調虎離山呢!”
伍叔一手捂著胸口,掙扎著就要下地,手上的半根菸都給丟了,看來挺著急。
可肋骨骨折不是小傷,伍叔一條腿剛垂下炕沿,就疼的臉色發白,悶哼出聲,我趕忙把人給扶了回去。
“伍叔,到底什麼事,你這麼著急幹嘛,誰玩鬼點子了?怎麼調虎離山了?”
伍叔這會根本回答不了我,因為他疼的豆大的汗珠子從頭上滾下來,衣裳就這一會都溼透了,緩了半天,才把事情的始末前後告訴了我。
“哎……真是疼掉我老頭子半條命啊……”伍叔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臉無力的望著我,“三蔓啊,人活一世不過七八十年,鬼壽可都是動輒百年起步的,這人老精鬼老滑,咱們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就要比常人多長几個心眼,你這次就是被他們給騙了!”
我完全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被那些東西給騙了,那些東西是指的可能進村搗亂的那些麼?
“昨天晚上溫度是不是比平常更冷,特別是街上,你可見到了不少的亡魂站在路上?”
聽伍叔這樣一問,我不自覺的點點頭,回想起來昨天晚上回家上廁所的那時,在村裡路上看到的那些徘徊的影子,“確實有,我想著應該是村裡過世的老人們,就沒有理會。”
伍叔搖頭,“不年不節的,那些老東西怎麼可能成群結隊的回來串門,三蔓啊他們站的位置你還記得麼,好好想想?”
好像是分散了各家的門口,幾乎每條道上都有,我當時雖然一路低著頭,但是也用眼角餘光看得清楚,裡面還有我小時候見到過的老人,所以並沒有太過注意。
“有的認識的,就在生前自家門口,怎麼了麼伍叔?”
“這是他們知道了什麼,想回來報信呢,平常不到他們的死忌或者鬼節,這些老東西都不會進村,他們不想自家人都死絕!”
經過伍叔這樣解釋,我終於明白我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了,我真的疏忽了這一點,只當是些遊魂,並沒有當回事。
當即有些著急的問道,“伍叔,您的意思是說,那些失蹤的人是碰到了邪事?”
“那些小夥子被詐屍的事嚇到了,人潛意識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想著回家,因為那裡最安全,對不?”
對啊,我之前遇到這樣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回家,那個信念無比強烈,而那些人怎麼可能大半夜的不回家而躲到哪偷懶,甚至到現在還沒有出現,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阻止了他們不能回家。
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伍叔,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不急,我先算算人的安危情況和大概方位!”伍叔伸手示意我到抽屜裡把他算卦的東西拿出來。
那是一塊皮子包裹著的巴掌大龜殼,還有六枚銅板。
伍叔費力的雙手舉著龜殼,閉上了眼睛,輕輕搖晃,自始至終眉頭都是緊鎖的沒有鬆開。
銅錢落下,伍叔盯著神情越來越陰沉,看得我心裡都有點發毛,這事情多少和我的疏忽有關係,昨晚要是第一時間出去找人,也許今天就不會這樣了!
伍叔忍著疼咳了兩聲,“人還活著,在西北邊。三蔓,我一天只能開三卦且要由不同的人問,剛才我自己問了一卦,第二卦你來問。”
西北邊,那就是落鳳山的方向,同時也可以說那是鬼哭谷的方向,人在那邊,就不是什麼好事。
我心裡帶著內疚和擔憂的問道,“今晚村裡會不會出事?我是應該留在村裡還是去村外救人。”
這個問題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但是更擔心因為這事,叫村裡更多人出現意外,做了點妝匠,守護這些人就是隱形的使命,伍叔曾經也說過,點妝匠點的不光是死人,活人一樣也要管。
我們點的是天下不平之事,鬼魅魍魎只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