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肥城的清晨也是能夠聽到鳥叫聲的,雖然城中過於密集的房屋和街道擠佔了太多植物的生存空間,但人們終究還是離不開綠色,在房頂屋前的空地上,總是種著一些討人喜歡的植物,這為鳥兒們提供了生存空間,如果是李木住的這種自帶花園的,更是會召集一群活潑的小鳥。
清晨暖洋洋的朝陽邁過窗戶灑在臉上,花園裡的小鳥們用歌唱喚醒美好的一天,這總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故而李木從睡夢中醒來臉上滿是愜意,連伸個懶腰脊椎的骨節都在舒服地“噼啪”作響,在晨起洗漱時都不自覺地哼唱起了小曲兒。
現在李木作為羅象國國柱,在享用完一頓精美的早餐之後,該開始一天愉悅的工作啦!
李木穿戴整齊,在府衙工作人員的接引之下,來到這個已經有些熟悉的辦公室,在辦公室吏員熱情洋溢的笑容中坐下,繼續這平凡而又無聊的一天吧!如果就是這樣就好了。
“國柱!您終於來了,安治司主司、偵刑司主司、慎曹掌曹、秘曹掌曹、思曹……”
“好了好了,你不用跟報菜名一樣把這些各司曹的主腦全都報給我聽,我知道他們已經在外面等很久了,讓他們進來吧。”李木強撐起來的笑容立馬就垮下去了,他現在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府衙哪來這麼多這個司、那個曹的,李木都不知道他們是幹嘛的,還有他們的主事人直接叫
老大、老二不行嗎?非得叫什麼主司、掌曹之類的,李木更分不清了。
李木的這些苦惱終究是沒法說出口的,而此時魚貫而入七八個人是必須認真對待的,即便到現在他就記住一個安治司主司,其他莊重的男男女女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一晚上的結果怎麼樣?”李木不想聽這群人客氣問好,直接搶先一步詢問他們的調查審問結果。
昨晚上李木將安治司主司任命為此次聯合行動的主要負責人,那麼今早的彙報自然就由安治司主司負責:“我司聯合偵刑司、慎曹、秘曹……等相關司曹的抓捕行動已有一定的成果。”安治司主司一看李木有不耐煩的跡象,趕緊省下那些不必要的介紹,用一個“等”字終結。
“糧倉失職人員已經抓捕五十七人,一百二十三人在調查中,燃油買賣運輸相關人員抓捕七十一人,還在調查……”
李木其實一點兒都不關心他們昨晚抓了多少人,或是他們又準備抓多少人,因此直接打斷安治司主司:“燃油是從哪裡搞來的?這個調查清楚了嗎?”
李木在昨晚就已經問過了,在泗肥城內搞到那麼一大桶食用油是很輕易的,但要想搞到那麼大一桶燃油卻是絕無可能,畢竟燃油不像食用油,那玩意兒是一點兒火星子就燃,在絕靈所的泗肥城內是絕對的危險品,交易、使用都是受朝廷嚴格監管的,當它堂而皇之地
出現在大街上,還是在一個傻子手裡時,就已經出問題了。
“查出來了,是我們火曹庫房裡的儲備燃油,具體失竊過程還在調查中,初步懷疑是看守庫房的人利慾薰心,監守自盜。”回答李木問題的並不是安治司主司,而是另外一個胖胖的中年人。
這個答案稱不上有多準確,不過考慮到這才過去幾個小時,眼前這幫人是一夜沒睡,個個兒眼睛上都頂著黑眼圈,而李木還是個不知事兒的國柱,這時候多加責備就沒有必要了。
“那個搬油的傻子呢?他那邊的供詞怎麼說?他是從哪兒,又是怎麼買到那麼大一桶燃油的?還有糧倉裡擺放的其他燃油,他是怎麼搬進去的?”李木這會兒多少有點言行不忌。
這次站出來回答的是另一個男人,“經我們調查,此次的犯案男子確係智力不健全者,因父母曾由於造假被府衙懲處而長期對朝廷不滿,此次是偶然在飯館聽到人介紹,突發報復的想法,購買和準備燃放的燃油只有那一桶,其餘糧倉裡的油桶來源還在調查。”這人說話一直不敢抬頭,話語都帶著點兒戰戰兢兢的,“而由於犯人智力的原因,無法給我們提供有用的線索。”
“噗嗤……”李木都聽笑了,合著那就是一個被人設套,拿來當槍使的傻子,不僅不用花錢,還從傻子身上額外賺了一筆,之後還不用擔心被順藤摸瓜找上門兒去
,這種寶貝背鍋人都能被幕後之人找到啊?
“行動就這麼縝密,讓你們整個府衙抓不到尾巴,還能如此迅速,憑你們全力都趕不上人家的速度,手腳如此通天的人,你們就對兇手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就光我一個門外漢都覺得答案不要太明顯。”李木是真的忍不了,當場就嘲諷起來。
“請國柱見諒!辦案講求的是證據,在確鑿的證據拿出來之前,我們決不能輕易下判斷,否則只會造成更大的混亂。”這回是輪到安治司的主司說話了。
李木無所謂地聳聳肩,換了一個問題問道:“那這件事有沒有給城裡造成混亂啊?府衙的正常執行有沒有受影響啊?其他司曹有沒有配合你們調查啊?”
“回稟國柱,由於國柱對危險發現得及時,災難並沒有發生,而我們也及時做了相關的應急措施,城裡和府衙都無大礙,同時,業已通知全城居民城中有危險分子潛伏,各家各戶都有注意防範,有國柱的諭令,尚務司等同僚都很配合。”
就安治司主司這個回答,不知道的還以為泗肥城還是一片欣欣向榮呢,暗流湧動全都是沒影兒的事兒,可李木是個知道的,他注意到尚務司的配合並沒有“積極”和“主動”兩個字眼形容,那就是遇到了勾立勢力的阻礙。
李木頭疼地扶了扶額頭,他有點兒想幹脆撒手不管,直接逃往城外了,煩心是一方面,關鍵是
李木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城裡的那幫北方胡商呢?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異動?還在城裡嗎?”
依舊是安治司主司報告:“昨夜國柱下令之後便加派了人手,甚至從戍衛司調來些人手監管,目前仍沒有任何異樣,他們自前城治勾立被關押後就開始準備離城,估計這兩天就會離開。”
這還算是一個好訊息。
“胡商是勾立邀請進來的,他們進城這件事本身就太奇怪了,昨晚上又發生這麼一檔子事,說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在裡面我是不相信的,還是趕緊讓胡商他們離開吧,免得一直提心吊膽,他們出城要是遇到什麼問題,能解決的就趕緊給解決了。”李木這個半個事外人果然就是灑脫,心頭想什麼直接就說出來了,絲毫不顧其他人的尷尬。
李木環顧周圍一圈,看著這幫表情為難的人,李木也不為難他們了,“行了,沒什麼事兒就去忙吧,儘快讓這事有個結果。”眾人應聲告退,安治司的主司卻被李木叫住,“安治司主司請留一下。”
各司曹的主事人相互看一眼,腳步頓一下之後就離開了,就剩安治司主司和李木在房間內。
李木把安治司主司單獨叫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僅僅是因為李木就認識他,他這人立場還中立,講些私底下的話方便些。
“我說林主司啊,這兒就咱們兩人,敞開了說吧,你真不覺得是勾立那幫
人乾的?你就準備這麼放任下去?這可是動用火曹的燃油燒糧倉啊!直接干係到全城百姓的安危啊!”李木這話說得著實是直接。
安治司的林主司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懷疑永遠不能代替證據,正如猜測永遠不等同於事實一樣,我和戍衛司絕不能一些不確定的東西而隨意抓捕某一個人或某一些人,這是泗肥城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亂的基礎!”
對方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李木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聳聳肩。
看見李木妥協,林主司趕緊出言安慰道:“國柱請放心,有了這次的教訓,各司曹都清理過一遍了,要害位置都有安治司和戍衛司的人看著,城中這兩支武裝力量不動,泗肥城就亂不了,哪怕是這次,衣食司的老黑也向我保證了,就算那些燃油全都燒起來了,也會在半小時內撲滅的。”
“哦?是嗎?”這個結果是李木想不到的,看來城、縣立起來的千年之後,可能出現的所有情況都被考慮到,並做足了準備的啊,“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真的不能執行宵禁之類的警戒措施嗎?”
林主司依舊搖頭,他的看法並沒有動搖,“泗肥城有幾十年沒有宵禁了,一旦進入戒嚴狀態,城中居民會陷入恐慌的,這需要尚務司等部門的協調、引導,但現在這個情況國柱也知道。”
李木一拍腦
門兒,“怕到時候會更亂。話說,他們這麼搞到底圖什麼啊?”
林主司沉默了,過了片刻才猜測到:“應該是逼我們向他們低頭吧,如果國柱控制不住局面,那就只能向他們求助,到時候就算不把勾立放出來,也是勾立在實際指揮。”
“就算明鏡司的人及時趕到也是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