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被鄧艾這麼一分析,頓時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心中不由得嘆道:
“這個鄧艾果然心思縝密,對形勢洞若觀火,倘若夏侯玄是姜維故意放進來的話,的確需要有人站出來跟他鋼一下,不如軍權萬一全部被奪走,天水城萬一有個好歹,那就太可怕了。”
於是郭淮對鄧艾說道:“士載,你如今算是保住了兵權,本官也不知道那夏侯玄戰陣之才究竟如何,但始終擔心他不是姜維的對手,如今能夠防止夏侯玄亂來的,只有士載你了。”
鄧艾說道:“刺史大人為何如此說,雍州軍士無不對刺史大人敬仰有加,你若是不從他號令,你麾下士卒必定跟隨,屆時他能指揮得動的,只有他麾下五千羽林衛,就不怕他亂來了。”
郭淮卻搖了搖頭:“夏侯玄是陛下派來都督雍涼的,陛下慧眼如炬,自然不會胡亂派人來雍涼,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想來那夏侯玄定然不是什麼庸才,況且天水城中還有東鄉公主殿下坐鎮,應該不會出大問題的,士載你還是要多配合一下夏侯都督。”
鄧艾見郭淮如此說,心中嘆道:“郭刺史果然是個厚道人,可惜厚道人容易為小人所乘,居然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兵權,也不知道陛下為何會如此佈局,這不是給雍州添亂麼?”
鄧艾也只敢在心裡稍微腹誹幾句,卻不敢真正說出來,於是只得點點頭對郭淮說道:
“刺史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看緊那夏侯玄,不讓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的。”
鄧艾分析得沒錯,一路得勝而來的夏侯玄很快便被無情的現實打臉了,他很快便發現,自從自己進入天水城那一刻起,自己就被蜀軍團團包圍在了天水城中。
如今若不是手裡還捏著薑母這張牌,恐怕蜀軍已經開始大舉攻城了。
夏侯玄帶著羽林衛巡視了整個天水城的佈防,又透過城牆上的箭樓眺望了蜀軍的佈置,心中嘆道:“這麼一直被圍困下去不是辦法,必須得打破僵局,主動出擊,尤其是立在天水城北面的那座蜀軍營寨,一定得摧毀掉。”
他仔細觀察了這座蜀軍的營寨,發現這座營寨修建得十分簡陋,就是簡單用木頭搭建起來的臨時寨堡,極其容易攻破。而蜀軍在這個營寨中的駐軍似乎也並不是太多,他白天自己觀察過,也找過羽林衛的哨探去探查過,應該只有五千人左右。
只要自己佈置妥當,率領大軍驟然襲擊,一定可以取得效果。
至於攻擊的時間嘛,最好是選在晚上,子夜時分蜀軍多數人都陷入酣睡,這時候突然襲擊,一定可以收穫奇效。
夏侯玄熟讀兵法,深刻領會了行軍打仗,需要出奇制勝。兵法有云:“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他不打算用鄧艾那支部隊,因為鄧艾是個刺頭,攻擊小小的寨堡也用不著這麼多軍隊,而且鄧艾還可能壞了他的好事。
他也不打算和郭淮以及東鄉公主曹綾商量,因為他需要透過一場大勝仗來立威,來展示出他過人的軍事能力,從而使得天水城中的魏軍對自己充滿敬仰。
於是他只把計劃悄悄地告訴了幾個羽林衛的心腹,讓他們做好準備,晚上夜襲蜀營。同時還嚴令羽林衛不得提前向任何人走漏訊息,否則軍法從事。
當天夜裡,半夜時分,魏軍的軍帳中,許多魏軍還在酣睡,不料夏侯玄麾下的羽林衛突然走了進了郭淮部的魏軍軍營,大聲吼道:
“緊急集合,緊急集合!”
眾魏軍被突然吵醒,以為是蜀軍攻城來了,紛紛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開始在營區集結待命。夜裡緊急集合是軍隊經常操練的科目之一,故而魏軍士兵們也並不覺得奇怪。
很快便集結了兩萬大軍,這兩萬大軍有步兵,有弓箭手,有刀盾兵,大軍彙集之後,夏侯玄命令各部隊朝著北門集結。
眾士卒不知道要去北門做什麼,但是他們早就接到了軍令,如今他們都歸屬於都督夏侯玄直接指揮了,也只能跟著列隊去了北門。
開始他們以為夏侯玄這是要搞緊急演練,以演練蜀軍偷襲。
誰料夏侯玄竟然下令開啟北門,這時候有士兵開始覺得奇怪了,覺得夏侯玄這個演練搞得也太真實了吧,居然下令開城門,難道就不怕蜀軍打進來?
緊接著,羽林衛率先列隊出城,隨即軍官們開始下令士兵列隊出城。這些士兵更加惶恐了,城外蜀軍那麼多騎兵,自己這些步兵出城演習,萬一遭遇了蜀軍騎兵,可怎麼辦?
然而軍官們的命令,士兵們不得不從,一些士兵開始心慌了,希望這場演習早點結束,城外野戰,步兵不是蜀軍騎兵的對手。
可很快有人開始懷疑這根本不是演習,一個魏軍士兵說道:
“我看這個架勢不對,看樣子,這弄不好是那個新任的雍州都督夏侯玄要率領咱們去夜襲蜀寨了。”
另一個魏軍卻說道:“不能吧,這不是前不久文鴛將軍和夏侯霸將軍才去夜襲過一次蜀軍麼?那一次四千精騎全軍覆沒,這事兒夏侯都督難道不知道?蜀寨哪裡是這麼好劫的?”
士兵們開始嘰嘰喳喳的交頭接耳,人們紛紛用懷疑的語氣相互打聽,吵雜之聲漸漸變得越來越大。
夜襲是需要隱蔽性的,可魏軍這邊聲音卻越來越大,夏侯玄很生氣,覺得這都是郭淮平日裡嬌慣士卒,才讓這群士兵這般沒規矩,他麾下的羽林衛精銳可就一言不發地列隊在外。
於是他大聲喝令道:“不得喧譁,違令者斬!”
可他這一道命令下去,根本止不住下面的喧譁聲,反倒是質疑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吵雜的聲音很快驚醒了蜀軍巡夜計程車兵,寨堡的箭樓上開始有蜀軍朝著魏軍這邊投出火把,火光很快便照亮了烏泱泱的魏軍。
箭樓上的蜀軍士兵嚇得大驚失色,寨堡之外,成千上萬的魏軍正列好了陣型,作出一副要攻打寨堡的架勢。
蜀軍士兵趕緊敲響了示警的銅鑼,“噹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蜀軍在箭樓上高聲呼喊,
“魏軍夜襲,魏軍夜襲!”
夏侯玄見己方已經暴露,立即下令道:
“諸君,率本都督一起攻打蜀軍營寨,今夜,我軍務必要拔掉這座營寨,讓世人看看我大魏的天威!”
隨即他拔出長劍,直指蜀軍營寨,對著兩萬五千人的魏軍,一聲大喝道:
“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