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這話說得很是不客氣,林綰不快地掃他一眼,回他一句:
“這你不用怕,反正你這麼怕事,是肯定連累不到你。”
連敬稱也省略了。
江景被她嗆住,卻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只能面色不善地站在一邊,看著林綰翻閱那些筆錄,按道理是不能給外人看的,他一會還要收上去整理成案宗。
“你看這裡。”林綰突然出聲,指著筆錄上的一處給蘇離看,“關於那個神秘男的身份。”
如今羅信已經被抓,似乎確信對方不會來救自己,但凡警方問的問題,羅信全部一五一十交代。
但是關於那個神秘的啞嗓男身份,羅信竟然也不知道,只知道對方有很大的能量,羅信在某次對女學生下手的時候被女生的一個同學看見,這件事已經被舉報到了校方,啞嗓男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聲稱能夠幫他解決目前的危機。
羅信也是走投無路,想著若是事情曝光,自己不但如今的生活和地位都會化為泡影,甚至還要面臨牢獄之災,就答應了這個突然冒出來,他並不是很信任的陌生人。
啞嗓男消失之後的第二天,羅信再在校園路上看見那個目擊自己作案的女生,對方卻向自己笑著打招呼,羅信試探了她幾句,她面露疑惑,竟然完全想不起來了。
之後,羅信又藉助那個啞嗓男的力量,讓自己的職稱往上再提了一級,至此之前,啞嗓男都沒有和他提出任何要求。
直到最近,啞嗓男找上羅信,讓他注意一個叫林綰的女生。
“注意你?”蘇離皺緊眉頭,“你得罪過誰,這幫人為什麼要找到你頭上。況且,從羅信交代的時間線來看,啞嗓男跟他扯上關係,起碼已經有兩三年了,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開始——”
蘇離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抬頭看了一眼還在他們跟前的江景,閉了嘴。
林綰知道他要說的是那時候他們還沒開始重生,自己和宋小雨也還不認識,如果那個啞嗓男是宋家的爪牙,對方不可能是專門為了自己而布的局。
除了宋家,還有什麼人會把她作為目標?
“有沒有更多他們之間交流的細節?”
蘇離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伸手將筆錄往後又翻了一頁。
結果大失所望,關於他們之前的交流,羅信的記憶非常模糊,就像是做了個夢醒來一般,只剩下極少的畫面,且連他本人也不確定這些畫面是否真實。
但是對於他們為何相遇,以及最近啞嗓男找自己來對林綰動手的事情,羅信卻連細節都記得非常清楚。
蘇離和林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
“催眠?”
羅信還沒到容易忘事的年紀,據他交代,和啞嗓男的見面不少,怎麼偏偏除了這幾次關於林綰的,和最開始他們認識的原因,其他的都巧合“忘記了”?
說不準,連他現在還儲存著的記憶,都是經過修改塗抹之後的假象。
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在他們的認知範圍內,就是催眠術。
透過催眠術,可以刺激人的精神,激發隱藏任何,喚醒一些沉睡的童年傷痛;但是精此術者,甚至能夠操縱人的意志,修改記憶,甚至將人改造成自己的活體傀儡。
兩人都在這一瞬意識到,如果他們面對的敵人陣營中,真的有一個精通催眠術到了如此地步的人,著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肯定還給羅信保留了一些必要的資訊,比如羅信每次需要找他,要怎麼聯絡?”林綰忽然想起什麼,在筆錄中翻找了一通,看著最後一頁有些失望,“羅信說,每次都是他需要的時候,啞嗓男就自己出現了。”
難不成這個啞嗓男還能一直盯著羅信,知道他什麼時候需要幫助?
林綰覺得不太可能,啞嗓男似乎對羅信態度輕慢,既然可以隨意操縱羅信的生死,說明羅信應該只是他手下的棋子之一。
看來他另有什麼辦法,在這些棋子身上都綁著細線,一旦誰有所顫動,他就能立刻察覺。
江景也聽見了二人方才說的那一句催眠,微微一愣,陷入了深思。
他剛才也陪同審問,知道羅信交代的全程,關於催眠術的傳聞他不是沒有聽過,但若非二人提起,他倒是也沒往那方面想。
這個羅信的記憶,是有些古怪。
回頭看要再仔細審問一下和啞嗓男有聯絡的這幾年中細節,興許能夠找到一些矛盾的突破點。
江景正打算著,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與此同時,手下警員氣喘吁吁的聲音響起:
“江隊!”
江景渾身一震,趕緊把那本筆錄從林綰手裡一把搶回來,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
“有什麼事?嚇我一跳。”
那警員一愣,看著江景臉上的不快張了張口,不知該不該道歉,終於還是先說了要緊事:
“江隊,我們剛剛把那個羅信帶進去,他突然就在我們人手上死了!”
“死了?”江景拔高了聲音,有些難以置信,“怎麼死的?”
“我們也不知道啊!”那年輕警員急得不行,“我們照常兩個人一左一右押著他,還沒走多遠呢,那羅信突然就口吐鮮血,整個人就跟沒了骨頭站不住,要往地上蹭,剛開始還以為者老滑頭詐死,踢了兩腳讓他安分點,又拖著走了會,一點反應也沒了。”
江景的臉色陰沉下來,點了點頭,示意警員繼續往下說。
“我們趕緊就叫了趙老頭過來給看看,結果一翻眼皮,摸了會脈跟我們說,人已經死透了!”
趙老頭就是警局內的法醫,平日裡檢驗屍體的,據說工作了已經有四五十年,死人的屍體他用眼睛一掃,大概就能知道是怎麼死的,死了多久。
“就這麼一會?”江景還有些難以相信,十幾分鍾之前他才從審訊室裡出來,那時候羅信還能痛哭流涕求情,活得好好的,“你們有沒有看緊?不會給他吃了什麼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