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衡本在氣憤之中,忽然感到了手邊傳來一陣溫暖,耳旁又是何暖涼頗為關切的話語,更是覺得整個人都溫暖起來,面色略微舒緩幾分。
“無事。”顧之衡搖了搖頭,面上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本王沒什麼事情,不過是有些不甘心罷了。暖涼不必在意本王。”
一聽得這個不甘心,原本還不明白顧之衡為何心中鬱結的何暖涼,此時也明白了其中緣由,視線先是轉向了沈霍的方向,繼而轉過頭來,看著沈霍,有些試探性的問道:“殿下,莫非是……”
“噓。”顧之衡伸出一隻手來,堵住何暖涼的嘴,低聲囑託道,“隔牆有耳。此處並非是說話的好地方。待到慶功宴之中,回到府中,再細細言說。”
何暖涼點了點頭,自然明白顧之衡的意思。兩人便靜靜等待著慶功宴結束。在等待之中,沒過多久的功夫,慶功宴便是結束了,顧之衡同何暖涼相攜著,一同回到吳王府中。
顧之衡兩人雖相攜離開了,可宮中的事情,卻並沒有告一段落。皇后方才也在慶功宴上,細心觀察著眼前情景。
這一觀察,皇后自然也看到了皇上的態度,心中欣喜的很。只是苦於後宮不能幹政,這才勉強隱忍著,只是想著日後再向皇上吹上一番耳邊風。
待到慶功宴結束之後,皇后略微猶豫一陣,還是轉過頭去,沒有跟隨著皇上離開,而是去往了東宮之中,同沈霍一起商議事情。
“皇兒,本宮有些話想要同你說。”只見皇后趁著慶功宴剛剛結束,正是人流紛亂的時候,走到了沈霍身邊,低聲同沈霍說道。
沈霍雖然有幾分詫異,卻也知道皇后並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是以只是點了點頭:“母后,兒臣知道了。咱們且回到東宮之中,之後再慢慢言說。”
皇后點了點頭,兩人相攜離開,向著東宮的方向而去。待到進了東宮的正殿之後,沈霍親自屏退了眾人,這才對著皇后說道:“眼下除了你我之外,再無他人。母后若有什麼想說的時候,儘管同兒臣言說,不必猶豫。”
皇后便也不加猶豫,只是又笑了一下,對著沈霍說道:“皇兒,方才群臣以及皇上的態度,想必你也是看見了的。可有什麼感想?”
“兒臣心裡很是歡喜,卻又有幾分忐忑和不安。”沈霍想了想,決定不再隱瞞,老老實實的對著皇后說道。
“這歡喜從何而來,忐忑和不安又是從何而來?”皇后聽著沈霍所言,並不加以評價,只是有些期待的看向沈霍,鼓勵沈霍接著說下去。
沈霍便又說道:“這歡喜,自然是因為瞧見了父皇以及眾大臣的態度,想到了兒臣或許有可能再次成為太子,心中自然格外欣喜。”
“而這忐忑和不安。”沈霍頓了頓,又道,“則是來自於對未來的不確定。處在深宮之中,自然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這道理,兒臣還是明白的。”
“此事兒臣因著同楚國議和成功一事,這才取得了父皇的歡喜和信任。若是下一次兒臣,在犯了什麼錯誤,引起父皇不滿,那又將如何是好。”
“所以,兒臣這才覺得,又忐忑又不安。”沈霍垂下眸子來,認真地對著皇后說道。
而皇后仔細聽完了沈霍所言,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眸間有幾分讚許之意:“不錯。皇兒經過這些事情之後,果然是成熟了不少。眼下看問題,也沒有先前的那種片面,而是變得具體起來。”
皇后略微頓了一下,又說道:“這後宮之中勾心鬥角,早已不是罕見的事情。大臣們慣於逢高踩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不過是外來的因素,不值得皇兒為此斤斤計較。”
“真正能夠影響皇兒的,則是皇兒自身的能力。這才是讓皇兒能夠平步青雲的原因。”皇后笑了笑,“試想,若是皇兒此次前去楚國議和,要是失敗歸來,即便有再多臣子誇讚,皇上還會如同現在這般動心,想要將皇兒復立為太子嗎。”
皇后這話,每一句都格外的有道理。沈霍站在一旁默默聽著,不由得茅塞頓開。這些日子一直籠罩在心底的陰雲,也因為皇后這短短的幾句話,飄散開來。
“多謝母后,兒臣明白了。”沈霍對著皇后恭敬行了一禮,說道:“以往兒臣雖心中有要奮發圖強的意願,卻苦於心間迷茫,這才踟躕不前,不知道未來究竟要如何行事。”
“而眼下被母后這麼一說,兒臣的信念倒又是堅定幾分,沒有往日那般迷茫了。”沈霍笑了笑,隱隱露出來幾分釋然。
看著沈霍這樣,皇后自然也覺得格外的欣慰,眸間添了幾分讚許:“皇兒能這樣想,本宮心中甚是欣慰。”
“那接下來,皇兒又該如何行事呢?”皇后看著沈霍,默默詢問道。
沈霍聽了之後,不過略一思索的功夫,便又看向了皇后,說道:“兒臣眼下決定,且先奮發圖強,再徐徐圖之。”
“不日,兒臣便要結束休息,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到時候,兒臣一定要好好努力,讓父皇刮目相看。待到父皇對兒臣足夠信任的時候,這太子之位,不愁不會落到兒臣手上。”
沈霍又笑了笑,堅定說道。此時,一陣微風吹過,恰巧從窗外途徑,進到內殿之中。風掀起了沈霍顰角的亂髮,不僅沒有讓他變得凌亂憔悴,反而顯得沈霍英姿勃勃,沒來由的雄心壯志就從中凸顯了出來。
皇后仔細端詳著沈霍面上的神色,不由得滿意點了點頭:“很好。皇兒能這樣想,就對了。本宮欣慰的很,希望皇兒能夠接著堅持下去。”
忽然,皇后又想到了什麼的樣子,看著沈霍吩咐道:“還有一事。本宮雖然明白你對阿依的歡喜,可眼下最為重要的並非是兒女情長,而是勵精圖治,爭取要有一番作為,你可明白?”
沈霍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自然明白。皇后便又說道:“除了這一件事情之外,皇兒也要明白,只要皇兒有所作為,有了自己的一番勢力之後,將阿依接回來,就不再是遠在咫尺的事情,而是觸手可及。”
這話說的格外有道理,沈霍自然是句句都聽在了心底。而皇后一直密切觀察著他,又怎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皇后面上流露出幾分滿意來,道:“今日本宮便就和你說這麼多。這些話語,都是本宮的肺腑之言,希望皇兒能聽到心底。”
聽著皇后的話,沈霍心底感念皇后的拳拳母愛,和對自己的萬分恩情,只是鄭重點頭,不說旁的。之後兩人又針對如何奮發圖強聊了一陣子,皇后眼看著天色已晚,便不再在沈霍宮中逗留,轉身離開了。
今日同皇后的這一席話,無疑是將沈霍原本就格外強烈的信念,愈發催的熊熊燃燒起來。沈霍暗暗握了握拳,默默在心底想著:阿依,等本宮。
思念仿若是有力量的一般,這頭沈霍正在思念著何所依,遠在天邊的何所依,也正暗地裡面悄悄思念著沈霍。
距離沈霍議和成功,從楚國離開,已經是過去了數日。可對於沈霍的思念之情,確實如同瘋長的野草一般,愈演愈烈。
只要一想到臨別前,沈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何所依便覺著眼前在楚國所受到的一切苦楚,都變得不值一提。他只是在心底,隱隱期待著,終有一日,沈霍能將自己接回大周。
抱著這樣的想法,何所依再去看楚令深的時候,比起先前來說,就又多了幾份勉強。她本就不歡喜楚令深,如今更是想著自己即將離開楚國,便更不能給楚令深一絲一毫的希望。因此,何所依對於楚令深,也就格外的冷淡。
偏偏楚令深自以為委曲求全,自己為了何所依付出了這麼些東西,甚至連最難以忍受的沈霍,都勉強忍了下來同他言和,只不過是想要博得美人一笑罷了。
楚令深自以為自己對何所依付出了這麼多,何所依定然是都看在眼底,兩人的關係說不定會轉變不少。抱著這樣的想法,楚令深對何所依是愈發的殷勤起來。
這一冷一熱,一個殷勤,一個勉強,自然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何所依每每看著楚令深的時候,總是覺得格外的難受,卻又礙著自己眼下仍在楚王宮中,頗有幾分無可奈何。
這日何所依正在鳳儀宮中閒來同瑾瑜和子衿做些刺繡,享受難得的靜謐時光,外頭卻忽然傳來了幾聲喧鬧。
何所依皺著眉頭看了過去,待到看見來者何人的時候,眸間不由得閃過幾絲無可奈何,卻仍舊沒什麼辦法,走上前去迎接道:“殿下。”
“嗯。阿依,本王來看你了。如何,近日身子可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伴隨著這個聲音,有一人龍行虎步的走上前來,幾步就走到了何所依面前,對著何所依關切說道。
原來,來的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楚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