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依說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最後只能將其歸結為,或許是自己疑心病太重,才會有這樣的錯覺。然而即便如此,在顧之衡一行人走了之後,思前想後,何所依還是決定要將此事同沈霍言說。
眼下他們經不得一絲一毫的風險,因此,即使只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何所依也絕不敢輕易懈怠。
沈霍似乎對於何所依的這些個態度和想法,也隱隱有所察覺。待到顧之衡一行人等走了之後,沈霍立即轉過頭去看向了何所依的方向,略微皺著眉頭問道“阿依,可是有什麼事情?你瞧起來不大對勁的樣子。”
何所依原本還在心裡有著些微的幾絲躊躇,糾結究竟要不要把這件事情,仔仔細細的同沈霍言說。眼下沈霍主動提及,他到也放下了心底的那些個顧慮,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妾身心頭,實則是有不少事情,想同殿下講講。”
“什麼事情?阿依但說無妨。”聞言,沈霍略微挑起了半邊眉頭,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似乎是在鼓勵何所依接著說下去一般。
何所依便道:“不知是不是妾身的錯覺,妾身總覺著方才吳殿下和側妃所帶來的那個小太監,有些蹊蹺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何所依生怕沈霍會覺得他疑神疑鬼,忙又補充了一句:“自然,妾身覺得這小太監有些蹊蹺,也不過是妾身自己的想法罷了,殿下不必太過在意。若殿下以為此事沒大關係的話,儘可忽略就可,不必在意。”
何所依這麼說著面上看起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心裡卻不可不謂是不傷心失落的。然而另一邊,沈霍卻只是認認真真的聽完之後,輕輕皺著眉頭,良久不說話。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何所依默不作聲地觀察著沈霍的動作,只覺得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頗有幾分忐忑。
偏偏何所依又不敢主動去問,只是微微低垂著眉眼,努力克服自己心裡的慌張和忐忑。就在何所依獨自一人思索不休的時候,那邊的沈霍卻是開口了。
“不,阿依。”沈霍抬起頭來,先前皺著得眉頭也舒展開來,面上略微顯出幾分笑模樣,“冷宮並不是覺著阿依所言沒有道理。與之恰恰相反的是,本宮心底也已經有了,這麼一個懷疑。”
何所依聞言,起先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待到反應過來之後,她不由得就瞪大了眼睛,面上先是度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繼而便盡數轉為欣喜。
即便如此,何所依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遂小心翼翼的詢問沈霍道:“殿下當真覺得如此嗎?而不是為了安慰妾身,才這麼說。”
“你想到哪裡去了。”看著何所依小心翼翼,踟躕不前的模樣,沈霍不由得有些失笑,“本宮縱使是平日裡頭再疼愛阿依,也絕對不會在此事上開玩笑。本宮確鑿是覺著這小太監有些不對勁。在這一點上,倒是和阿依如出一轍。”
說完這句話之後,沈霍略微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吳王同側妃兩人成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了。先前他們兩人進宮的時候,本宮可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小太監。若是側妃當真平日裡頭習慣了就個小太監的服侍,為何先前並沒有帶進宮中過?”
沈霍這話算得上是說的一針見血。何所依聽了之後,也不由得深以為然,贊同的點了點頭。與此同時,她也在心底深深的慶幸著自己將此事告知沈霍,而非是一個人憋在心底,不加言說。
抱著這樣的想法,何所依輕輕抬起頭來,看向了沈霍的方向,問道:“殿下,既然咱們眼下已經對那小太監有所懷疑,那之後要如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可要,先行試探那小太監一番?”
沈霍略微沉吟一會兒,在心底思索一番之後,也覺著深以為然,於是贊同說道:“本宮心中正有此意。雖然眼下還並不能確定那小太監有什麼貓膩,可試探一番,總歸不是壞事。若那小太監沒有嫌疑,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那小太監有事情,經過咱們的試探之後,也會對他心生提防,不會讓這個小太監加害於咱們。”
沈霍的這個提議,何所依仔細想了一會兒之後也覺得很有道理,深以為然。於是何所依點了點頭,贊同的說道:“殿下這想法當真是不錯。既然如此,咱們便傳喚那小太監過來,試探一番。”
兩人定下計謀之後,也就不再猶豫。沈霍當即藉故傳來了於江楊,且指名道姓的只讓於江楊一人前來,試探的意圖擺的極為明顯。
訊息傳到了昭夏宮中,顧之衡幾人自然是一陣驚慌。他們自以為先前在東宮的時候,遮掩的還算不錯。沒想到,終究還是讓沈霍兩人起了疑心。
思及此處,何暖涼不由得露出有些憂心忡忡的神色,說道:“此次太子殿下相邀,若是不去的話,必然會讓他們坐實了心頭想法。可若是去了的話,萬一讓他們看出破綻,這該如何是好。”
不同於何暖涼的緊張,於江楊雖然還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卻顯得成竹在胸,只是氣定神閒地說道:“娘娘且放心吧。小的絕對會藉機行事,不會讓他們發覺破綻的。”
何暖涼原本頗有幾分擔憂,可是看著於江楊這信心滿滿的樣子,心頭也不由得信了幾分,想著眼下也沒有了旁的更好的辦法,只好寄希望于于江楊當真能借機行事,不叫旁人發覺破綻。
因此,何暖涼只是對著於江楊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且萬事小心。本宮不多叮囑旁的,可這些個道理,希望你自己能懂。”
於江楊點了點頭,將何暖涼的話盡數聽在了心底。他也並不多加什麼準備,只是氣定神閒的向著東宮的方向而去了。沒過一會兒的功夫,於江楊就走到了東宮之中,見了沈霍和何所依兩人,略略行了一禮,道:“小的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
因著覺得於江楊行跡可疑,是以沈霍和何所依兩人也並未給他什麼好臉色,沈霍只是微微沉著面容,略微一點頭,輕聲說道:“免禮吧。”
於江楊遂站起身來,頭卻仍舊是微微垂著,顯得畢恭畢敬,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有些膽小的,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太監罷了。
然而沈霍卻怎麼看於江楊,怎麼覺著蹊蹺。因著心底這些個懷疑,沈霍當即皺著眉頭看向了於江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隨口詢問道:“你跟著吳王妃多長時間了?”
於江楊有些不大明白沈霍的意思,卻仍舊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話,小的跟著娘娘並沒有多長時間,不過是一兩個月的功夫吧。”
這句話剛剛出口,於江楊便感到了心底一陣難以形容的驚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說錯了什麼。只是木已成舟,覆水難收,眼下卻已經沒有修改的機會了。
正在於江楊驚異不定的時候,那一邊,沈霍已經冷笑著開口了:“既然你跟著吳王妃,不過是一兩個月的功夫,那為何這一次她入宮,也要帶著你,甚至到了形影相隨的地步呢。她當真對你信任到了如此地步,還是……你們有什麼說不出來的陰謀?”
說到最後的時候,沈霍皺起眉頭,顯然是一副威脅的神色:“不必同本宮說其他的東西,本宮只想知道,你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吳王妃一直執意帶著你。”
被沈霍的目光死死盯著,於江楊只感覺到了一陣莫大的壓力,背後不由得涔涔冷汗流淌出來。他張口結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霍所問的問題,著實是太過尖銳。讓於江楊縱使是想要躲閃,也沒有騰躍挪轉的餘地,一時當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先前進入東宮之前所想的種種,如今一個都想不起來,只是如同一團漿糊一般,死死凝在腦海。
於江楊不說話,這讓沈霍更是坐實了心頭想法,只覺著這小太監著實是有什麼貓膩,此時被他抓住了把柄,這才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就在沈霍暗自得意不已的時候,另一邊,於江楊竟然是主動說話了。只見他此時氣定神閒,面上神色早就沒有了方才的慌亂,而是變為了一片淡然。
於江楊並沒有急著先去回答沈霍的問題,反倒是反問了他一句,說:“太子殿下,若要按殿下這個思路來說的話,那小的還真有些事情,想要問殿下了。”
沈霍看著於江楊這般神色,心底只當他是編不出來藉口,不過是在藉機拖延,垂死掙扎罷了。是以沈霍並不在意,只是頗為隨意的說道:“有什麼事情,儘管問吧。只要本宮知道,定然會回答你。”
上鉤了!聽著沈霍這麼說,於江楊心底暗自歡喜不已,面上卻只是強行按捺著,道“既然這樣,小的就問了。還請殿下,不要責怪小的失禮才是。”
原來,方才於江楊情急之下,竟當真是想出了幾分主意。只是這主意能不能夠實施,還是要看沈霍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