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反了？”
向立新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塊擋水板。
“對，裝反了，上下顛倒了。”
胡長征簡直要氣瘋了，指著杜向陽大聲喝問道：“杜向陽，你是怎麼搞的？虧你還是廳裡派下來的技術骨幹，連散熱空調擋水板這麼簡單的安裝工作都幹不好嗎？不是給了你一本機床的操作和使用手冊，你就是照著手冊比葫蘆畫瓢，也不可能裝反了啊！”
面對著胡長征的斥罵，杜向陽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恨不能扒開一條地縫鑽進去。
其實按照他的水平來講，即使是再愚蠢再笨，也不會犯下如此簡單的錯誤。
只是他當時完成了整個電氣控制櫃的養護，最後要把清理過灰塵的擋水板安裝上去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範曉斌，於是立刻就聯想起了範曉斌那個自己使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有追到手的美女姐姐範曉蕾，一時間心癢得跟貓抓的似的，於是就急匆匆地把擋水板給安裝上，關上控制櫃門，跑去找範曉斌敘舊去了。
可是誰又能夠想到他竟然忙中出亂，把擋水板上下給安顛倒了呢？
這個范家真是自己的喪門星，自從自己遇到他們這一家人，幹什麼事兒都沒有順利過！
杜向陽一邊在心裡咒罵著範曉蕾、範曉斌，一邊在嘴上竭力為自己辯解道：“胡科長，空調擋水板我是裝反了，但是這並不代表伺服電機上的水漬就是散熱空調的冷凝水滴過去的。”
“呵呵，杜向陽，事到如今你還妄想狡辯啊？”
郭永和跟在旁邊觀看，聽杜向陽這樣說就輕笑一聲，伸出手指往空調擋水板上一抹，只見手指肚溼漉漉的，然後他舉著溼漉漉的手指肚讓向立新、胡長征和杜向陽看： “機床都停止執行這麼長時間了，擋水板上還有水跡。可想而知，在機床工作的時候，擋水板上的水跡會有多少！”
“就算空調擋水板滴水，也是範曉斌私自偷用機床幹私活造成的！如果他不偷用機床幹私活，空調擋水板上的水又怎麼會流進電氣控制櫃，滴到伺服電機上去？”
杜向陽這時候又怎麼甘心認輸，只能是死咬著範曉斌不放。
因為破壞國有資產的這個罪名太大了，大到即使他是重工廳派下來掛職鍛鍊的幹部，也完全承擔不起。
雖然說並不是機床整體壞了，出問題的是機床的伺服電機和熱繼電器，但是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價值也要上萬元，造成這麼鉅額的損失，哪怕杜向陽不適主觀故意，只是單純的工作失誤，也夠得上追究刑事責任的標準了。
更別提因為機床的意外損毀，給重機廠造成了近百萬美元訂單的巨大經濟損失了！
因此杜向陽堅決不能認。
一旦認下就會被追究刑事責任，而一旦被追究刑事責任，那麼他杜向陽的一輩子就全完了，從一個前途無量的重工廳後備幹部，變成了一個階下囚。
向立新這時候也猶豫了起來。
雖然說事實很明顯，這臺法國薩熱姆數控機床的熱繼電器損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杜向陽在保養電氣控制櫃的時候裝錯了擋水板。
而且從向立新的內心來說，也恨不能把杜向陽這個害得自己仕途夢碎的罪魁禍首碎屍萬段。
但是此時他內心又不得不保持幾分理性。
既然薩熱姆數控機床無望修好，已經要註定要失去省外貿公司那筆年創匯額達近百萬美元的訂單，他就是真的把杜向陽碎屍萬段了，也於事無補。
相反，他現在還必須要考慮把責任定給杜向陽，讓杜向陽去承擔刑事責任，將會造成什麼影響。
畢竟杜向陽是重工廳的後備幹部，派下來是掛職鍍金的，最後在重機廠卻變成一個破壞國有資產罪名的階下囚，重工廳裡的領導會怎麼看他？
關鍵是老領導明年就要到站退休，到時候失去了廳裡的這棵替他遮風擋雨的大樹，他一個正處級企業幹部，還不是任廳裡揉捏？
這件事情其他方面還好說，包括範曉斌在內，在場的絕大多數都是重機廠的人，向立新作為重機廠的一把手，還是有信心搞定的。
問題的關鍵是郭永和。
只有郭永和答應不追究這件事情，向立新這裡才能有空間進行運作，替杜向陽把這件事情給掩飾過去，也好藉著這件事情，跟那位派杜向陽下來鍍金的重工廳領導做一筆交易。
想到這裡，向立新不由得暗罵杜向陽真的是蠢透了。
把空調擋水板裝反了也就算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想死咬著範曉斌不放，想讓範曉斌當他的替死鬼。你特麼的就沒有想到，哪怕是範曉斌不偷用機床幹私活，等上夜班的工人開始操作機床加工精密齒輪，空調擋水板上的水照樣會流到伺服電機上去？
心裡想著，向立新就用手輕輕拉了一下郭永和，對他說道：“郭技術員，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呵呵，有什麼不可以的？”
郭永和笑了笑，跟著向立新走到車間的一角。
“郭技術員，首先我要先向你道歉。之前態度有些武斷，差點冤枉了你的小舅子。”
向立新誠懇地說道。
“向廠長，這個怎麼說呢？”
郭永和擺手說道：“也不能怪你。畢竟範曉斌他違反廠規，偷用裝置幹私活在先。你們先前認為是他破壞了機床，也不算完全冤枉他！”
“是啊是啊！”
向立新連連點頭，又說道：“不管怎麼說，事故的原因現在已經查清楚了。你家範曉斌在這件事情上雖然有錯誤，但是卻不是根本性的錯誤。
“考慮到郭技術員辛辛苦苦地幫我們查詢到了事故的原因，基本上可以做到功過相抵，我們廠裡這邊就不打算追究範曉斌違反廠規幹私活的責任了。”
“呵呵！”
郭永和笑了起來，“向廠長，就這麼簡單，沒有其他條件嗎？”
“其他條件嘛，也有！”
向立新摸了一下下巴，“郭技術員，你能不能對今天的事情保密？畢竟這場機床事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傳揚出去對我們重機廠影響不太好。”
“保密？”
郭永和兩世為人，又怎麼可能抓不住向立新話語中的重點？他兩眼緊盯著向立新問道：“向廠長，你的意思是說，也不打算追究杜向陽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