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匠鋪的餘玉倩已經將這位王化貞的小妾與他的關係基本理清了。看來,這位王柳氏不過是皇上賜給王化貞的一個禮物。一來是要籠絡王化貞的心,另一方面只怕也不無監視的意思。
而王化貞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對這個女人表面客氣,內地裡卻對他敬而遠之。
這樣的一個女人,就算她們讓孫得功與她產生了曖昧,也不可能離間兩人之間的關係。更何況,此女既然是皇上所賜,要想讓他轉投女真,只怕不太可能。
看來,要想離間孫得功,還得另選他路才行。餘玉倩這樣的想著,她本想將此事報告給阿嶽,請他定奪,可是現在廣寧城的進出,盤查的實在太嚴了,一不小心便會露出馬腳,餘玉倩於是決定見機行事。
反正阿嶽所要的結果只是要離間孫得功與王化貞,讓孫得功暗中背叛王化貞,投向女真人,至於用什麼手段,倒並不重要。
次日一早起來,黃大海問餘玉倩,要不要讓他出去打探一下王化貞的那個小妾的具體情況。
餘玉倩搖了搖頭。“不用了。她的情況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對咱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們現在要重新對王化貞進行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突破口。”
眾人聽說這個王柳氏用不上,不由的都發起了愁。這原是他們之前定好的計劃,可是現在卻發現計劃行不通。眾人都不由的發起了愁。
“既然這個孫得功好色,咱們只怕還是得從色的方面來下手。這王化貞的身邊還有些什麼年輕女人?”九娘聽了餘玉倩的話,忍不住問黃大海。
黃大海想了想,“王化貞來廣寧做官,之前也曾有帶有家眷。可是後來他又把家眷都送回關內去了。如今的王府,能算的上是他家眷的女人,也就只有這位王柳氏一人了。”
眾人聽到這話,不由的都暗暗失望。正在眾的沉思的時候,黃大海的兒子黃小江突然插了一句,“我知道還有一個女人,對這位王巡撫也很重要。”
“噢!是誰?”餘玉倩與九娘同時問道。
黃大海也露出一絲困惑,他實在想不起來王化貞在廣寧城還有什麼家眷。
“爹,您忘了,還有一位馬伕人啊!”黃小江道。
“你是說馬有財的老婆,胡菊花嗎?”黃大海這時也想了起來。
“是啊!我聽人說,咱們這位王巡撫對馬伕人可是尊重的很。自從上次女真人進攻廣寧,馬有財無意中救了王巡撫一命,王巡撫便把這位馬有財的夫人當成了親嫂子一樣。不僅時常派人上門探望,有時候還會親自上門。
而這個胡菊花又長的夠騷。她從前便與一些巷子的年輕男人眉來眼去的。現如今馬有財死了。她那心裡只怕早癢的不行了。只是因為王化貞的關係,她不敢胡來。要是咱們稍一引導,還怕他們不幹柴烈火燒起來。
那馬有財雖然不是什麼能人,可是卻是因為救王化貞而死的。王化貞又是個滿腦子仁義道德的人,如果他知道了孫得功睡了馬有財的老婆,你說他會怎麼樣?”
九娘一聽這話,高興的一拍手。“對,就這麼辦。只要有孫得功與胡菊花的姦情抓在咱們手上,還怕他不乖乖的聽咱們的話嗎!”
餘玉倩點點頭。“這個胡菊花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應該會比那位皇上親賜的女人好搞的多。咱們便先把她策反過來,讓她暗中加入我們聞香教,再以她為餌,去釣孫得功這條大魚。”
就在餘玉倩在廣寧城裡算計著孫得功的時候,俞仁也正在京城算計著他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熊廷弼。
這一天,天氣晴朗,熊廷弼照例來到離家不遠的玉河垂釣。玉河雖然與運河相連,卻已是運河的末端,此地地處城西,再往西去便是西北,而玉河也不再通達別的城池。因此,此地的玉河,並不見運河上那些往來穿梭的商船。
熊廷弼自被罷官以後,便每日到此垂釣,以排遣心情。對於朝廷的罷撤,熊廷弼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因為他堅信,無論什麼人當政,都早晚要起用他熊廷弼。無論是東林黨也好,浙黨也罷。要擋住遼東女真人的進攻,他們只有來請他熊廷弼。
這是熊廷弼的自信。因為他有這個資本。遼東自女真向大明宣戰以來,唯一沒有失城失地的時期,便是他任遼東經略的時期。這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的事情。他也知道,無論是在朝的官員,還是在野計程車林,對請他出山的呼聲一直很高。
可是他就是不肯出。熊廷弼是個拗脾氣。當初楊淵夥同馮三元、姚宗文等將他誣告入獄。雖然後來因楊漣等人的力保,讓他平安回到了家。可是這頂扣在頭上的犯官的帽子卻始終沒有給他摘下來。
如今他們想讓他起復,卻又不想給他摘帽子,熊廷弼當然不幹。雖然他也很清楚,當初他那些被誣告的罪名已經由皇上親自批點,要是改判,便等於是說皇上當初的判決錯了。這樣的事,當然沒有哪位臣子敢做。
可是熊廷弼就是不服。他並不是要讓皇上向他低頭,他只是咽不下這口惡氣。所以,趙南星派門生上門來請,他拒絕了,葉向高派子侄上門,他也拒絕了。最後,連楊漣都親自登門了。
可是熊廷弼還是避而不見。
袁應泰丟失瀋陽、遼陽的訊息,熊廷弼早已知道了。東林黨與葉向高共推了一個王化貞任遼東巡撫坐鎮廣寧,他也知道。但那又怎麼樣呢!沒有他老蠻子出馬,一個小小的王化貞,就能守的住廣寧嗎?熊廷弼不信。
雖然王化貞口號叫的好聽,說什麼,三面合擊,一舉蕩平女真。可是熊廷弼太清楚了。他那只是空喊。他王化貞不按這口號辦,那也還罷了。要是他真的按這個口號做,只怕他離戰敗身死就已經不遠了。
熊廷弼堅信,這個世界上,如果說還有人能夠擋的住女真人瘋狂的進攻,也就只有他了。
所以,他在等。在等朝廷為他摘下那頂犯官的帽子。
這一天,他依舊揹著他的竹簍孤身來到他往常垂釣的地方。可是那兒已經有一位年輕人先人到了。
熊廷弼微微有些詫異,他來這兒垂釣可有大半年了,之前從來也沒見到有旁人,今天可還是第一次。
熊廷弼放下小漁登,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此人二十三四,面板稍黑,面如皓月,一又眼睛堅定而有力。在他的身後,站著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此人穿著一身員外服,卻長的其貌不揚,眼睛不時的東張西望,還閃著一絲的奸詐。
熊廷弼先看到這名年輕人,心中暗暗稱讚,可是再看到他身後的那名中年人,他的眉頭又不由的皺了起來。
他本想離此二人遠一些下鉤,可是少年的一句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毛員外常走遼東,可曾見過女真的大汗?”
那中年人搖了搖頭,“我們這等小人物,哪裡能夠見到大汗,便是女真四大貝勒也不曾見過。不過,對於遼東的地形地貌,我倒是十分的瞭解。對於海上的航線也是清楚的很。
我雖然不認識女真的大汗,也不認識他們的四大貝勒,但女真的貴族我也認識不少。生意方面俞先生倒不必擔心。”
熊廷弼聽他二人談到遼事,不由的暗暗心動,手下的木登便跟著放了下來。他假裝無意的坐在河邊,從容的將漁鉤放入河裡,其實他的注意力早已全部放在了那年輕人與他身後中年人的對話上。
不用說,這年輕人自然就是俞仁,而跟在他身後的中年人,便是他從山海關外的小漁村請來的嚮導毛富貴。
兩人見熊廷弼已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俞仁卻好像渾然不覺,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河中的漁浮,向身後的毛富貴道,“聽說王化貞又要與女真人開仗了。咱們雖然只是生意人,卻也不能不關心一下。相信這場大仗的勝敗必然會對我們的生意產生深遠的影響,一個判斷不好,我們便有可能會賠的雪本無歸啊!”
毛富貴輕輕一笑,“王化貞能有什麼作為。他雖然叫的利害,但他是絕對不會是努爾哈赤的對手的。努爾哈赤征戰一生,未曾一敗,他的手下更是戰將如雲,就不說那四大貝勒了,便是他們八旗中的任何一位牛錄拿出來,那也可與我大明的名將一較高下了。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還有什麼人能夠打敗女真的話,我相信就只有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