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煙用胳膊肘捅了捅晴雯,說:“嘿!嘿!說你呢,都什麼時候了,還走神呢!”
晴雯迴轉了心意,如井底之蛙望天空般抬頭,她看到天空已被密密壓壓的竹子給遮擋了個乾淨。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的。
晴雯雖然稱不上是個急性子,但至少也是個心到手到的主兒,然而,今天,晴雯破天荒,說的是:
“不急,咱們一件事一件事地解決,那個什麼,你自己老實交代吧。”
她指的是那個小個子黑衣人。
小個子黑衣人不理睬她。
而他的頂頭上司黑衣領路人更為奇怪,竟然對此不置可否,並沒有流露出因為小個子不稟告於他就要怪罪他的意思。
“有意思。”茗煙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也覺著蹊蹺。
晴雯拿出那個從信鴿綁腿上解下的紙卷,說:“你若不說,那我可要念出來啦。”
小個子黑衣人真能死扛,到這個時候啦,他還一臉的不在乎。
晴雯見對方沒什麼反應,故而,她緩緩地開啟了紙卷。
晴雯仔細地看了紙條的上半部分,發現紙條字裡行間,都是私語,怎麼看怎麼像是日記體的隨筆。
不過,這寫的內容還有點價值,雖然說寫的文體連梨花體的詩句都算不上,不文不白的。
只見上半部分寫著:
“此時更深夜重,寒露下降,不知還要捱過多少天,京師方能回還。這次秉皇上之命,嚴查公主黨,一路上山追擊,多遇險境,現如今,被滯留在竹尖陣第二關,料想實難突破,急煞我御林王牌軍,急煞本人投筆從戎一片心……”
晴雯不想念出來,她只是詫異地看了看眼前這個小個子黑衣人,心想: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難道這世間真還有人頗費苦心,將自己的日記千里送走?”
小個子好像看透了晴雯的心思似的,見晴雯在研究字條上的字眼兒,於是上前說:“不妨,你可以念出來的。”
然而,晴雯遲疑了片刻,還是沒有去唸。
茗煙看不過去啦,加之他好奇心強,見被小個子黑衣人授權可以讀字條,可晴雯卻老半天沒動靜,遂一把搶過晴雯手上的字條,自顧自地大聲將信條的下半部分給讀了出來:
“庚年潤月子X時,天色忽暗,不知竹林陣的瘋長和老天公作美會有何種淵源。我軍素來作戰勇敢,此次深入青山,追尋公主黨,實為一次報效皇上的機會。然則,不巧遇到巫女使陰招,天地為之狂舞,亂我堂堂大周軍人鬥志,壞我悠悠古國正經正德之名。
“此時,第二關情況發生了異動和演變,導致整盤原有的追擊計劃不能如期執行,且被滯在某一環節中不得而出。將帥齊心,同心同德正在尋求解決之道,究竟何去何從,還等待下回分解。本通訊部此專案負責人阿B先生報道。”
茗煙唸完後,哈哈大笑,說:“阿B先生原來是個大作家啊,這次與御林軍前往前線陣地,怕不是要報道吧?你看我怎麼樣,你是想私自採訪採訪我嗎?”
晴雯怒瞪了茗煙一眼,覺著他怎麼有點給自己丟人呢。
但是,經過糾察細緻後,她自己真還覺著阿B先生挺像個大作家的。
“我原就是個軍人,但是,後來機緣巧合的,我當上了戰地記者。這信鴿,是我傳送訊息的工具。”小個子黑衣人坦言道。
茗煙說:“這個好辦,拉出去給我燉著吃啦。”
小個子黑衣人聽到這訊息,不禁嚇出一身汗來,趕緊擺手。
茗煙則假裝沒有看見。
晴雯說:“是不是可以採訪一下我呢?”
小個子黑衣人掩面道:“天底下我就沒有見過不希望自己名聲遠播重揚的。晴雯,看來,你也不例外。”
晴雯說:“咱們做個交換吧,用你的信鴿。我給你的信鴿加持,你給我一些京城的訊息。”
小個子黑衣人說:“不好不好,我也是有主子的人,不能這麼輕易就賣主求榮。”
晴雯晃了晃頭,慫了慫肩,表示:“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法子幫助你的信鴿啦。”
小個子見晴雯這個態度,如果晴雯的決定是針對他自己,他可以拒絕到底,可現如今,這涉及到他的寵物——信鴿的利益,他不得不挺身而出,據理力爭。
“我有我的職業道德,在報道事件時力求真實的依據……可是,我的信鴿無罪啊,現如今它受了傷,也是因為為了執行主人的命令。所以,可以不可以……”小個子黑衣人的腔調明顯非常的低姿態,非常的小心謹慎。
“可以不可以什麼?”茗煙此時腰桿子還是那麼硬,他明顯代替了晴雯來發言。
“可以不可以為我的信鴿療傷,並得到你的加持……”這位媒體人阿B先生告饒地對晴雯說。
“不行,”茗煙彷彿此時成了晴雯的代言人,一派正兒八經地說:
“你不能因為你的職業利用了信鴿,然後,又用你的職業道德犧牲掉信鴿的利益。你必須得為了它而付出你相應的代價。”
小個子黑衣人很是緊張,他耳朵貼在信鴿的胸脯上,彷彿在感受信鴿受內傷的程度。
晴雯見他如此愛惜自己的寵物,更加不會批評和鞭撻這個敵人陣營的吹鼓手了,反而,她對小個子黑衣人充滿了同情,更對受了傷的信鴿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這時候,小個子黑衣人又做了一個奇怪的舉動,他將一大盆水對著天空,自己在水盆中看著自己的倒影,然後一個指頭髮力指向天空……
“嘿!還沒人管你了不是?你頂頭上司不管你的所作所為,晴雯也對你這種出賣現場資訊的舉動不予以懲罰,可是,我茗煙就不是他們這樣的人,我可是睚眥必報的人,我可不管……”茗煙咬牙切齒地說:
“我可不管你和信鴿是啥樣的感情,我只關心你是個御林軍內部的間諜,還是皇上大人辦小報的撰稿人,我只關心,你目前這般行徑會不會給追擊這件事帶來負面的影響,導致俺們和御林軍前功盡棄。”茗煙越說越有道理似的,連他自己都被自己如此義正言辭的模樣給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