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韶翡等人帶著一支二十萬雲騎衛趕到的時候,憐花城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雙方還依舊對峙著,只是那染血的二人早已搖搖欲墜,僅憑著一股子信念才能屹立不倒。那天邊密佈的陰雲中,透出些許細碎的殘陽,照射著這座城愈發森寒悲慼。城內外,屍橫遍野,血流漂杵,隨便一眼都令人心碎。
眨眼間,其中一人再度添了新傷,終於堅持不住的倒下了,一張年輕的臉龐佈滿了斑斑血跡,緊閉的雙眸永遠都不會再睜開了。
“孫少將——”一道悲痛的呼聲傳來,掩映著殘陽,異常慘烈。
“爹——”
蘇寧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突然間雙目眥裂,才發現那下面染血的二人中,竟然有自己的老父親。那一身傷頓時刺痛了她的心,忙不迭的飛身而下,直接衝入敵陣中心。
夜淺司亦不曾有絲毫猶疑,緊隨其下,看著早已沒了聲息的孫巖,不由得心如刀割。這孩子跟著自己已有近千年了,一直忠心耿耿,卻沒料到竟會是這般收場。
“雲騎衛,解決那些魔族!”韶翡揮了揮手吩咐道,說完便輕飄飄的落在蘇寧身邊。
雲騎衛出手,那些魔族頓時丟盔棄甲,瞬息間,圍困蘇志瑞二人的魔族便被斬殺殆盡。
蘇志瑞在見到自己女兒的那一刻,緊繃的心神猛然鬆懈,再也站立不住的倒下了。蘇寧趕緊扶住他,只是在看到他滿身的傷痕時,手卻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咳咳......還以為臨死前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上天對我還是厚待的......”蘇志瑞艱難的扯了扯唇角,他想笑一笑,但似乎有些難。
“爹,你為什麼......”蘇寧原本想說為什麼不躲起來等待救援,可這話怎麼聽都很欠妥,畢竟這城裡不止蘇志瑞一人,還有已經戰死在這一役中的守城英靈。
“別看你爹老了,但......我還有殺、殺敵的力氣,多殺一個,城內百姓就能多活一會兒。你看,這......這不是等到你們帶著救援來了嗎。”說完這句話,蘇志瑞的氣息愈發不穩了。
雖說從本質意義上來講,一個從華夏穿越來的孤魂,按理不該有這般深厚的父女情,但蘇志瑞對她卻是真的好。人世間不管是哪種感情,本來就經不起考驗,何況在異世,強者為尊,父母妻兒的感情有時候都會與利益息息相關。
“爹,你別說話了,會沒事的,對了,季顏!”蘇寧想到精通醫術的季顏也跟著他們一起來了,忙扭頭祈求的看過去。
兩人之前雖然有點糾葛,但人命關天的事情上,季顏也不會因為點小事兒袖手旁觀。無需她開口說什麼,掀袍蹲在另一邊,細細的把起脈來。良久後,重重的嘆息一聲:“......請節哀!”
“不、不會的,爹——”蘇寧胸口揪痛,看著懷裡的老父親已經連呼吸都很吃力了,眼淚彷彿像是不值錢一般,一顆一顆的滴落。
“別、別哭,我的女、女兒是最好看的......哭起來就不可愛了!”蘇志瑞神光有些渙散,慢慢抬起手拭去蘇寧臉上的淚。
又向夜淺司招了招,用盡最後的力氣握緊他的手:“以後......小寧就要拜託你照顧了,可惜......我、我看不到你們成親了......不許、不許欺負她,否則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夜淺司再三保證會對蘇寧一心一意,蘇志瑞才像卸去了所有重擔,吐出了最後一口氣,閉上了眼。星星點點的靈光慢慢從他身上漂浮起來,屍身漸漸透明,迴歸天地。
蘇寧崩潰嚎啕,心力交瘁之下懸淚暈厥,夜淺司急忙將人攬進懷裡,一臉的悲痛未消,又掛上了萬分緊張之色。
看著眼前的不幸,韶翡的胸口也堵的難受,恨自己還是來的太晚。但如今魔族還在虎視眈眈,她們不能因此喪志,這些仇恨遲早都會還回去的。
“夜城主先帶小寧回府吧,這裡有我們在,亂不了。”等他們離開,韶翡轉而看向身側的妖王敖江,道:“妖王大人回東海一趟吧,如果水族暫時風平浪靜,還請派遣一支水軍前來支援,我們......要開大了!”
“好!”沒有多餘的意見和廢話,便帶著絨螯和錦繡回東海了。
許是每次相見的氣氛都不太對,向來脾氣暴躁的錦繡都不怎麼開口了,這讓韶翡有些許不太習慣。一眨眼,就只剩下她和季顏兩個人了,雲騎衛已經將魔族打回他們的營地了,正在收拾殘局。
雲騎衛首領走過來道:“尊上,魔軍都撤退了!”
“嗯,算他們跑的快,反正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先讓他們再喘幾天氣吧!”韶翡眼底風雲交匯,將那些恨意深藏,“收拾好戰場,守好城門,時刻注意對面魔軍的動作!”
回到憐花城內,映入韶翡眼簾的景象,並不比城門口的戰場好多少。這裡不久前才辦過瓊觴花宴和廟會,此刻卻滿眼都是殘破的蕭瑟之意。被鮮血洇紅的街道,讓人連踏上去的勇氣都沒有,那都是戰死的城衛兵們的鮮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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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覺察到戰爭暫時停下來了,城內的百姓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看到韶翡竟都生出一股劫後餘生的意味來,明明那魔軍還在城外,但他們的心卻神奇的安定下來。
“是尊上回來了!”
“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慕容尊上啊,你終於回來了......”
百姓們看到韶翡,都紛紛從屋內出來,圍著她傾訴、感慨,直到......
“尊上,我的丈夫和孩子......他們......是不是都戰死了......”
忽然間,人群靜默了下來,那些城衛兵,幾乎都是城內的人。他們有些是家裡的孩子,有些是家裡的頂樑柱,可一夕間,他們盡數喪命於魔軍之手。
這讓韶翡如何開口,其實這樣的後果,大家早就料到了。他們甚至已經決定,若是城衛兵們擋不住那魔軍,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就算要死,也要死的壯烈。
“......他們......都是英雄......”
她的話,頓時引起百姓們積壓已久的悲痛。一時間,城內哀泣陣陣,一片愁雲慘霧。真是聽者心碎,聞者落淚,天地為之同悲。韶翡不忍心看,背過身靠在季顏的肩頭,任憑眼角清淚滑落。
良久後,韶翡輕輕推開季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你們放心,那些魔族活不了多久了,親人們的仇很快就能報了,你們信我!”
“尊上,你救過我們多次,在我們大家的心裡,你就像神明一樣,你說的我們都信!”
“是啊是啊......”
百姓們說著,皆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韶翡忙伸手拖住面前的老人:“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啊!”
“謝尊上不棄我們這些粗鄙的凡人,還願意就我們,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你們別這樣,我受之有愧,若是我早點趕來,也許他們都不會死......”
“尊上,這不能怪你,魔族進犯的太突然,根本沒有給人喘氣的餘地,你能在城破之前趕來已是不易,萬不要再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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