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李清秋躺在鳳梧宮,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點亮了燭火,她行至窗前推開了窗戶,夜晚的風吹來涼意,她縮了縮身體。
這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在鳳梧宮,取得蔣亦蕾的信任,去完成秦陽王的任務,可是她並不是那麼想。
種種利用讓她忍不住去想,會不會一切都是秦陽王在主導的,李家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父親死,家人流放,被賣,被救,到後來的一切一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陰謀,而她現在已經身在其中。
“在想什麼?”身後傳來女子故意嘶啞的聲音。
李清秋沒有一絲驚訝,平靜的看著夜色下靜謐的宮殿,心中百感交集,“師傅,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我一直把你看得很重要,你又對我真假?”太多的事,讓她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
“真只是人想看到的現實罷了,我對你真假,何須用嘴說?”桑默慈走至桌前坐下,倒了茶水潤喉,宮中層層保護,她費了好些力氣才進來,可不是為了這些瑣事。
但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李清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時靜默,她關上了窗,兀自走到桑默慈旁坐下,“王爺有何吩咐?”
冒著被抓的危險進來,是有什麼大事吧,她已經不期望,有人會毫無理由的靠近她了。
但這樣的人,確實存在,而且就在她的身邊,給她的生命帶來陽光。
“越王突然進宮,王爺懷疑他與皇上達成了什麼協議,讓你查清楚,還有蔣國公這邊,我查出了些線索,李府的表親蔣家,和蔣國公出於一系。”桑默慈公事公辦的態度說完這些話,看著李清秋,斂了眼簾。
這些是她查到的,但還未取證,王爺讓她告訴李清秋,其原因她也不明白。
“知道了,我會奉命行事的。”李清秋看著窗戶搖晃幾下,桑默慈的人影已經不見,閉了眼,將瘋狂叫囂的情緒,強行壓下。
蔣巧蝶!這個名字多久不曾被提起?李家覆滅,蔣府眾人不知所蹤,是她們所為?他們依附李家而活,毀了李家對他們沒什麼好處,除非,他們能代替李家。
看來需要找時間回家看看,,也回家去看看爹爹。
一夜無眠,待到清晨日光晃眼,李清秋才睏意來襲,剛要閉眼,被敲門聲給吵了起來。
“清秋姐姐,娘娘又開始疼了,讓你過去呢。”宮女在外面聲音小心翼翼的,怕吵到李清秋這個李太醫的徒兒,又怕惹怒娘娘,只得一直小聲的喊道。
絮絮叨叨的聲音惹得心煩,李清秋起身,應了外面一聲,收拾一番便揹著藥箱前去內殿。
去時蔣亦蕾斜躺軟榻上,宮女給她按著太陽穴,側臉看過去,眼瞼下的烏青鉛粉也遮掩不住,眼神迷離。
“皇後可還難受?”行過了禮,李清秋上前詢問,看她的模樣,無非是因為她昨日刺了人中穴而一夜未眠而已。
昨天行了針,短幾日內,蔣亦蕾該都不會疼了才對。
咳,蔣亦蕾咳嗽一聲,面色難看,掃過李清秋一眼,皆是厭惡,“本宮不難受,叫你來何用?”聲音略大,她立馬難受的揉著鼻樑,整個人不停的哼哼幾聲。
裝了個八成像。
“奴婢給皇後看診。”李清秋覥著臉尊敬道,想要上前被一雙手擋住。
“皇後娘娘的手豈是你一個小小宮女能碰的?來人,執線。”宮女瞪著眼珠子,鼻孔看著李清秋趾高氣揚,吩咐了下面的宮女。
一宮女很快找了線來,綁上了皇後的手,又牽了過來,遞到下首的李清秋手裡。
本來蔣亦蕾的脈就怪,又要這樣把脈,很困難。李清秋掌了很久的線,眉頭跳了好幾次,隱忍的怒氣在低斂的眼眸蓄勢待發,她壓低的語氣,盡量讓怒意聽起來不這麼明顯,“皇後娘娘,您可以不要動嗎?”
診脈半刻,她要麼抬手揉一下太陽穴,要麼捋一下衣袖,總之就是找著事來讓那隻手不得閑。
作為一個醫德至上的醫者,李清秋自認做得很好了,明知是蔣亦蕾的刁難,她也還在把著脈,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蔣亦蕾的後位,她的頭,不想離開脖子。
“本宮不是死人,怎麼不動?”話惹怒了蔣亦蕾,突然一拍梨木桌,聲音嘭的一聲,顯然她已經怒火攻心,哪還記得自己是在裝病。
昨日痛得刻骨,她一肚子的怒火,需要發洩,而送上門來的李清秋,就是最好的出氣筒。
李清秋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端起了笑臉,“皇後娘娘,你這樣我沒辦法給您把脈,線脈本來就把得不穩,您又一直動,奴婢……”解釋還未說完,又被怒喝打斷。
“呵,你學藝不精,還怪起本宮來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來人,賜毒酒一杯!這樣的人留著,也沒多大的用處了。”蔣亦蕾冷笑,因怒氣而說出的話更像蓄謀已久。
而那杯毒酒,更是囂張的就放在一旁。
銀色的酒杯,裡面是透明的酒液,杯壁已經暗黑,在喧囂著,它是劇毒,只要一口喝下,必定封喉。
這樣的直接,比起裝模作樣舒服多了,李清秋鬆了手中的線,看著那杯毒酒的靠近,冷笑,“娘娘,你可想好了要讓我死?要知道昨兒夜裡,是我行針救了你,而且,你昨天一夜明明困得不行,卻總是睡不著,就不想知道原因嗎?”
那瓶雙生花的藥瓶就在袖中,這是她的王牌,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會拿出來的,打心裡,還是不希望蔣亦蕾生下阿澈的孩子。
蔣亦蕾略一回想,就明白了李清秋話中所意,她明明累到困,閉眼之後卻是滿滿的回憶,竟是一夜未睡,“賤人,給本宮灌,讓她死,讓她死!”
她吼叫著,猙獰的看著李清秋,全是殺心,她從小到大,從沒被人這麼捉弄的,她的驕傲,讓她不允許這樣的事存在!
四個宮女得了令,倆個鉗制住了李清秋,倆個作勢就要掰開她的嘴,她們都是練家子,巧妙的按住她,壓根沒有還手之力,“雙生花的解藥我有。”李清秋看著那酒越來越近,喊了一聲。
“娘娘手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