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溟垂下頭，剛才還在極力維持的笑容彷彿鏡中世界碎裂般，消失的時候也顯得情緒是割裂的。
“我當然，不捨得……不捨得她不高興……”他低聲說著，“可是……”
下一秒，他的聲音逐漸高昂起來，顯得那麼不甘：“可是我真的不願意——不願意接受她離開，不願意接受她施捨的那點溫柔，不願意——”
“可是又有什麼用？”少年的聲音再次跌入谷底，他眼底只剩下了冰冷和死寂。
他不願意，她還是會走。
有時候他多希望她不是神靈，希望她並不稱職，希望她把自己活成顏姒而不是活成神靈。
他多希望她能自私一回。
可是她從來不會給自己自私的機會。
他還是哭不出來，明明心裡難受到了極點，心臟痛到他幾乎要昏厥，他也哭不出來。
他只想就這樣抱著她，貪戀那最後一點溫暖。
他強行留在她身邊，本來就不奢求什麼，但最起碼希望看著她開心快樂，所以他從來不捨得惹她生氣，但現在。
他不想再乖下去了。
他豁然起身，九尾狐驚了一下：“你這是做……”
它看著姜溟變得平靜的表情，愣了愣，沒明白他這是做什麼。
“我……不確定還會不會回來，麻煩你幫姒姒建一個冰棺，造一座陵墓，讓她安眠。”姜溟閉上眼，拒絕讓自己再想下去。
九尾狐似乎想到什麼，頓時咬住他衣角：“你，你不會還相信那個人的話，要去找他做交易吧？”
“不要去，他在血神海附近，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人，他，他肯定就是想騙你……”
“我身上還有什麼好騙的呢？”姜溟自嘲地笑了下。
一個人，連靈魂都失去了，還有什麼好被騙的。
九尾狐也想到了什麼，看到樹下安詳睡著的少女，抿了抿唇，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那，我會等你回來的。”它化為人形，白衣的小正太用極其鄭重的語氣開了口。
這大概是他們認識以來最嚴肅的一次對話。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姜溟扯下了脖子上掛著的十字架項鍊，遞給小正太。
“幫我……一起陪著她葬下去吧。”他的眼神決絕。
顏姒看得出來他好像做了什麼決定。
這一定和她的死而復生有著莫大的關係。
而且，住在血神海附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顏姒心底思緒迅速翻湧，只看到少年孑然地逆光而行，下一刻，場景就變了。
是即將坍塌的洞穴裡，姜溟緊緊擁抱著懷裡的少女。
“下輩子……或者……或者下下下輩子……可能遠到我都數不清楚的輪迴，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他嘴角溢位鮮紅色的液體，但是眼底卻是暢快的笑意。
他擦掉了顏姒臉上的淚水，蒼白地笑了笑：“怎麼突然愛哭鼻子了，我說了，一定會見面的，而且到時候……我們一定能在一起，一定不會分別。”
“我會一直陪著你。”顏姒反握住他的手，只是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還在以靈體狀態觀看一切的顏姒也是頭一次看到自己哭得那麼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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