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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還怪我嗎?”江孝文看著她,英俊得能蠱惑人心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看著她的眼神跟六年前一樣,帶著一抹縱容和嬌慣。

還怪啊,怎麼可能不怪,顧雪柔在心裡想,你變得那麼糟太讓人震驚和難受了。她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之後,難受了整整一週,身上捱打了的地方很疼,可是那種疼也比不上她心裡的疼。有時候她甚至想要是自己從來沒認識以前的小江哥哥就好了,或者沒認出那個被一群人渣圍在中心的人,就是長大了的江孝文就好了!

那樣她就起碼還有個念想,記得自己心心念念這麼多年,從沒有一刻忘記的那個江孝文,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兒,最好的哥哥。

心結還在,但顧雪柔多少體會到了他想跟自己和好的心意,沒那麼別扭了。她打小就執拗,喜歡還是憎惡一個人都不容易改變。江孝文在她心裡一直就像個神一樣,如果不是那個夜晚的他表現太過離譜,讓她無法替他自圓其說,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對江孝文的喜歡和崇拜。

“我要是還怪你,你會不會就不幫忙救我媽了?”她看著他,問道。

還是這麼不會拐彎,跟小時候一樣,江孝文心想。他連忙搖頭說道:“想什麼呢啊?叔叔找了我,我當然會幫忙到底。”

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顧雪柔在心裡琢磨。不過仔細想想,他說假的又有什麼意義?他再不堪,也斷不至於在這樣的事情上騙自己。於是心結又淡了一點兒。倆人並肩向外走,到了小區門口,看見了等在門口的江孝文的車,顧雪柔先停下腳步,她不打算再往外送了。江孝文也跟著停了下來,他看著她,然後突然對她說道:“陪我去出差吧?”

顧雪柔楞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兩人目光相對,江孝文眼睛深深地看著她,要是眼神兒有形有質有手有腳,顧雪柔能感到他的眼神就手腳並用緊緊地抓著自己,想跑沒門的那種抓!耳中聽見他說:“我有件事兒耽誤不得,必須要出差!可那事兒又特別纏人,總得半個月左右才能忙完。你跟我一起去?”

顧雪柔不想去,她再小,也知道這事兒不妥。自己才跟他重逢,連他到底是不是變渣了都不確定,一個大姑娘跟男人出差算咋回事?

“去不去?”江孝文眼睛看著她,追問了一句。

“我——”她想要拒絕,可她還得求他呢,唉,拒絕了之後媽媽可怎麼辦?

他一個生氣,出工不出力也是有可能的啊?畢竟他現在的眼神兒跟十五歲的小江哥哥不太一樣。那時候的小江哥哥是天使,現在的這個,無論自己怎麼眼瞎,也跟天使有十萬八千丈的距離啊?

“哥特別想你。”江孝文突然說道,抓著她的眼睛更緊了,說出的話有一股掏了心窩子的真誠,這真誠有斤有兩,力若千鈞地朝著毫無經驗的顧雪柔壓去:“我其實一直都很想你,只是剛開始上大學那一年我很忙,屢次邀請你跟顧叔叔去我那裡,叔叔都不肯答應。你的電話打不通,後來再聯系叔叔,感覺叔叔有一種我大了,而你也大了,不該再繼續來往的意思,我就暫時沒打擾你們。可後來你們突然就消失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小柔,你這些年都沒聯系過我,是因為你大了,不稀罕再跟我聯絡了嗎?”

是啊,是大了,是不稀罕跟你聯絡了,可那是因為你先不稀罕跟我聯絡了啊?顧雪柔在心裡想,爸爸總說你長大了,很忙很忙,不讓我拖你後腿,而你每次打電話過來也確實很忙的樣子,原來你並沒有嫌棄我小嫌棄我不懂事嗎?她看著他,目光跟他的眼睛一碰觸,就被他的眼神兒抓住了,江孝文眼睛裡力若千鈞的真誠瞬間將她壓倒,根本沒可能爬起來。

她自從重逢以來,第一次好好地看著他,越看心頭的鼓擂得越響,咚咚地,腦子也跟著咚咚起來。

其實,她這些年一直都很想他,從沒有一刻忘記過。

不過那種想念更類似緬懷,就像緬懷一種逝去了的再也不會重現的記憶一樣。那時候她信了爸爸說的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讀了大學的小江哥哥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圈子,沒時間搭理自己這個根本不是親的妹妹,“就算親妹妹,長大了的男的,你問問有幾個有時間搭理的?”那時候顧鯤鵬對她說,信誓旦旦地。顧雪柔又小又不是男的,以為爸爸說的就是對的,她哭了幾個月,孤孤單單地等了江孝文很久,中間江孝文也沒跟她聯系過一次,她就信了老爸,接受了筵席已散的現實。

原來,他也很想自己,顧雪柔在心裡想著。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立即被江孝文有手有腳見縫插針的眼神兒抓住了,死扒著她不放開。

久別重逢,心結將開,對面自己崇拜喜歡的哥哥高大又漂亮,顧雪柔開始了長久的失神。六歲的時候,她初見江孝文,心裡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哥哥真漂亮呀!比自己見過的所有人都要漂亮,甚至比自己爸爸小江哥哥的爸爸還要漂亮!自己爸爸是個粗人,小江哥哥可絕對跟粗人不沾邊兒。那個江叔叔則是個讀書人,氣質斯文儒雅,江孝文也絕不斯文儒雅,他的眼神和架勢更像是披荊斬棘的武士,眼睛也跟個武士似的,會搶人。只是這會兒似乎因為提到了當年失去聯系的事,望向自己的目光裡隱隱地有一股無辜感,好像在埋怨她這些年都不跟他聯系。

顧雪柔對這種用眼神表達的指控有些抗拒乏力,她比較擅長對付肢體上和語言上的硬來蠻幹,比如武士形態的江孝文。於是她就在這樣的眼神下亂了陣腳,小聲地啊了一下答:“我沒不稀罕啊,我其實——特別想你。”

江孝文聽了這話,高興得眼睛都彎了,還特別亮,滿滿的喜悅看著她。他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很少笑,所以每次的笑容都看起來特別耀眼,特別珍貴。顧雪柔心頭一軟,因了眼前他的笑,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珍藏起來的那些小江哥哥的笑容來。那時候她怎麼想來的?一輩子都不忘,一輩子都要記住!

時隔多年,過去與現在的兩個笑臉重疊在一起,她不知道原諒還是沒原諒那個夜場的他,但是她知道自己又能開口叫他哥哥了。

她不自覺地張嘴,也沖他呲牙笑了。

江孝文看著她的笑容,突然伸手到她面前。顧雪柔懂了,伸手過去,像小時候一樣讓他握著。卻在這時候身體被他猛地一拉,落到他懷裡,感到他把自己抱得緊緊地,耳中聽見他說道:“別再不搭理哥,哥就你一個妹妹,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江妹妹死了,你就只剩了我了,我成了你唯一的妹妹了!可我爸說了,我不是你親妹妹,親的和不是親的,對長大了的男女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顧雪柔把下頦放在江孝文肩膀上,在心裡想著,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些埋怨自己愛胡說八道的老爸。

“我不會了。”她對他說。

江孝文抬手在她的短發上捋了兩下,放開她人,卻沒有放開她的手,還是拉著她,鍥而不捨地問:“陪哥出差去?”

她有些猶豫地看著江孝文,不管她心裡怎麼迷糊,腦子裡還是有根弦兒提醒她不該跟他去。她媽媽都沒回家呢,她姐姐的事情還一團亂麻呢,還有老爸……

“別擔心,你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陪哥去出差。叔叔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跟你保證我一定盡力把這事兒解決了。”

她沒動,眼睛看著江孝文,走不了,家裡那三個人讓她走不了。

“不解決家裡的事兒,你是想不了別的了?”江孝文領會了她神情的意思,松開她的手,走到一邊兒打電話去了。

顧雪柔看他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隔了大概二十分鐘,他走了回來,對她說道:“走吧。”

“去哪兒啊?”顧雪柔一頭霧水地問。

“陪哥去出差。”他看來是鐵了心要帶著顧雪柔去出差,正說著,他像是猛地想起來一件事兒,指著顧雪柔說道:“身份證帶了嗎?”

“我下來送你,怎麼會想到帶身份證?”顧雪柔奇怪地看著江孝文,有點兒摸不到他的腦迴路走向。

“回去拿。”他對她說道,一邊兒說一邊兒像是怕她不去拿,用眼睛看著她,像是要用他有形有質的目光加持自己帶她出差的殷切,還天賦異稟地在殷切的目光上打了一層柔光,彷彿她還是個六歲大的小姑娘,口氣特溫柔地哄她:“快去,我在下面等你。”

去什麼啊,我根本就沒有答應跟你一起出差!顧雪柔在心裡想,她腳步粘在地上,想要拒絕他的話就在嘴邊,可對著他那麼溫柔地看著自己的眼睛,出不了口。她打小就受不了江孝文的溫柔,每次他對她溫柔她都會被感動得想哭,因為她媽媽她姐姐對她都是強硬派,她自己也不是溫柔那一掛的,以至於溫柔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過不去的坎兒,遇到必摔。

就在這時,江孝文的手機卻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轉身走到一邊兒去接聽。隔了十幾步遠,顧雪柔見他臉上面容嚴肅,對電話那邊兒說話的口氣也不算和善,跟剛才一臉溫柔的他判若兩人。

小江哥哥還是有變化的,顧雪柔看著他,在心裡想。當年那個不管跟任何人在一起都讓人如沐春風的小江哥哥,陽光一樣的少年,已經被時光改造成了眼前這個銳利自信,渾身上下都是說一不二氣勢的人了。

當然不管是哪個他,只要不渣,我都一樣喜歡就是了,顧雪柔想。

她看見江孝文打完了電話,向自己走過來,到了跟前他說道:“發現了阿姨的蹤跡,就在郊區的一個倉庫。已經把話捎給對方了,幫忙的人現在就趕過去。你放心,你媽媽不會有事兒了。”

顧雪柔覺得自己應該對自己老媽挺無感的,愛死愛活隨她去,但聽了這話她竟然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就放了心。讓她挺納悶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擔心老媽的?

那到底是誰綁架了我媽媽呀?她滿腹疑竇地想,想要問江孝文,又有些恥於開口。當年她對媽媽王爽的那些糟心事兒諱莫如深,瞞得鐵桶似的,從未對江孝文細講過,也恥於跟他講。現在一想到自己媽媽的那些風流往事,那些違法亂紀的醜事,全都要被江孝文知道了,就臉紅眼睛跳,愧怍得彷彿幹那些事的人是自己一樣。

江孝文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只是看著她,又撿起來先前的話題,不依不饒地問:“去不去?”

你一直這麼問我,那我要是不去的話,你該怎麼辦呢?顧雪柔在心裡想,她知道江孝文這麼追問,應該是心裡想極了自己陪他出差去,可是——可是家裡還是一大堆的事情啊?爸媽全都不靠譜,姐姐也是滿身的麻煩,她一走了之的話,誰來保護他們三個呢?

她照顧家裡人,都成習慣了,從六歲就操心到現在,簡直沒一刻得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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