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後上車,砰地一下關上車門,對司機說:“趕緊走!”
趕緊走,趕緊走哪兒去啊?顧雪柔摸著腦門看著他,想要問這個問題,可不知道怎麼地,她在他面前總有點兒心虛。但她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心虛什麼。
或許是對這麼多年都不跟他聯系,心存歉疚吧。
她想到昨天在明倫山墓地,雨中給母親和妹妹江孝萱掃墓的他。五歲的江孝萱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在自己眼前晃動。雖然確實隔了很多年了,可是自己像江孝萱那麼大的時候,他對自己所有的好處,一剎那間全都湧上心頭。
她想,自己歉疚的就是這個吧?
不管他變成了什麼樣,可他對她,一直都是最好的,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連她爸爸都不要她的時候,江孝文要她,從沒嫌過她煩。
可自己是怎麼對他的?那時候在呼市,他翻來覆去、反反複複強調的,就只有一句話,讓自己給他信任。可她沒信,一點兒都不信!從夜店裡見到了坐在包廂內的他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怎麼努力,怎麼想要告訴自己小江哥哥還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就算身處惡魔當中,他還是他。可是沒用的,一點兒風吹草動,一個成年男人瘋狂的刀子,一個匍匐在自己腳下小男孩兒的眼淚,家裡人的一些懷疑和慫恿,就足以讓她心裡的那一點兒堅持,化為烏影了。
而實際上,他對她,從沒有做過任何不靠譜的事情。
車子開到了一個挺有名的超五星級賓館,顧雪柔一個住宿舍的大學生都知道的地方,國家嚴打公款高消費的時候,這家原本自己定位七星級的酒店是上了政府黑名單的,後來為了避風頭自降一級半,搞了個不倫不類的超五星級定位。顧雪柔跟在江孝文後面,進了這家酒店的大廳,迎面就見闊朗得特別腐敗的大廳,在市中心的一個吹冷氣的大樓裡,楞弄出了仿明山水,滿目的唐風宋韻,服務員一水兒的唐朝仕女裝,個頂個的模特身高。她穿著一身暗夜之劍的特戰隊服,出現在這麼紙醉金迷、不知道今夕何夕的地方,別提多扯淡了。
不能給俺們警察丟臉啊,她心想。她把脖子揚得高高地,跟在江孝文身後,一身勁裝配著她的瘦腰大長腿,穿梭在一個個華裝麗服的唐朝仕女中間,看上去別提多帶範兒了。進了電梯。顧雪柔看向他問:“到這裡來幹嘛?”
江孝文扯了扯領帶,像是有些呼吸困難似的,也沒看她,只說到:“不是說了,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嗎?”
能說話的地方不是多了去嗎?我中午還沒吃飯呢,我看這家酒店集合世界風味的那些什麼韓餐,日餐,泰餐,墨西哥餐等等等等的,就很適合在裡面說話啊?幹嘛非要坐電梯去樓上呢?難道樓上有更好的茶座?
電梯停了,江孝文出去,走到一間房前,他從口袋裡拿出房卡,開了門,回頭對顧雪柔說道:“過來。”
這是客房,那是他的房間,顧雪柔站在五步開外的距離想。她抬手指著身後的電梯,跟他商量:“我們去樓下說吧?”
江孝文站在門口,雙手突然插在腰上,看著她。
顧雪柔暗暗地嘖了一下,心想也沒啥,大不了就是被他親幾下,也不是沒被親過。她抬腳向敞開的門口走過去,經過江孝文身邊的時候,腳步稍有躊躇。就被一旁的江孝文伸出手來,猛地一下將她推了進去。
他隨後跟了進來,門在他身後鎖死了。
顧雪柔有些訝異地看著江孝文,沒想到江孝文也在看著她,顧雪柔懷疑自己能在他眼睛裡看見火苗熊熊而燒。她張開口,想要說話,沒想到這麼一會兒工夫江孝文已經扯脫了領帶,火燒火燎著的眼睛盯著她的嘴唇,一毫也不放鬆地說道:“先把我惦記這麼多年的補上,別的少廢話。”
她就那麼被他按住了,跟餓狼叼著一塊肥肉似的,抓住不放手。她的嘴唇被他含住,兇狠地吮吸,真的特別兇狠,像是要把她的嘴唇咬下來似的用力。顧雪柔被他吻得呻吟出聲,稍稍沒那麼防備的時候,他的柔軟但又十分堅持的舌頭抵在她的唇邊兒。顧雪柔耳中聽見他急促的喘息聲,中間夾著幾個字,似乎是“讓我進去”。
然後他的舌頭就進來了,莽撞地,急切地,帶著一股生疏與緊迫,跟她的舌頭糾纏在一起。顧雪柔的腦子一片混亂,內心中隱隱約約地覺得這次的吻走向不對,江孝文這個樣子不像是吻自己,反倒像是要吃了自己。心中這樣想的時候,她感到他的手伸到了自己身上暗夜之劍的制服釦子上,試圖要解開。
“幹什麼啊?”顧雪柔真的有點兒怕了,不會——不會哥哥想要做那個吧?
不會吧?
“先把事兒辦了。”他篤定得近乎粗魯說道,辦什麼事,只看他開始脫他自己的衣服就知道了。
顧雪柔睜大了眼睛看著江孝文,看著他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跟個禽獸似地,在自己眼前把西裝和襯衫都甩了,露出他健壯有力線條流暢的上半身。
除了小時候看他從游泳池出來,她還沒見過半身赤裸的江孝文呢!她連忙伸出手,堵住他向自己不管天不管地就撲過來架勢,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才見面?”
“才見面又怎麼了,我等了多少年你知道嗎?誰讓你長得慢,現在才二十!”他說到這裡,扒拉開顧雪柔推擋的手,上手解她的扣子。
顧雪柔是個警察,或者說未來的警察,對這種被硬上弓的感覺接受度特別差。她掙紮了幾下,可是江孝文顯然鐵了心了,那個架勢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事兒辦了。她臉通紅,心跳得蹦彈簧似的,聲音裡帶了懇求對他說道:“等一會兒不行嗎?”
“先讓我做,過後你願意等多久都隨便你!”
她看著他一意孤行的臉,手被他鉗製得動也動不了,想反抗力氣敵不過他。她心想要是一直不願意,他會不會真的強奸自己?她猜不出來,不過他的身體是真的興奮起來了。顧雪柔真心不想他硬來,這跟他多年來在自己心裡的形象差別太大了。她用力咬著嘴唇,身體險些要縮到牆裡了,盡力躲著他的下身,一邊兒躲一邊兒小聲問:“那就等五分鐘,五分鐘行不行?”
“五分鐘你想幹嘛?架筋鬥雲啊?”他問。
你咋就覺得我會駕雲逃跑呢?我就不能用五分鐘整理一下情緒,願意跟你這個那個嗎?她在肚子裡腹誹,伸手輕輕地搔了一下他的手指,她也搔不到別的,手被他按在牆上呢。然後她小聲地說:“別壓著我,我挺願意的啊?你就等我五分鐘行嗎?”
她一句願意,讓江孝文高興了點兒,他本打算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反正今天就是辦事的日子了。但是如果她願意,那五分鐘就五分鐘。他神情沒先前那麼急迫,不過身體的急迫度還是一樣。他松開顧雪柔的一隻手,指著她身上的衣服說道:“五分鐘也行,這個脫了。”
“這樣——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兒啊?”她瞪著他,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全都是懵懂,讓人越看,越想撲上去吃了她。尤其此時的她身上還穿著特戰人員的勁裝,黑色制服的陽剛與她臉上的稚氣相映襯,比春藥還誘人犯罪。
江孝文控制不住了,極度的渴望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給她脫。那制服釦子很多,脫到一半的時候,江孝文額頭上都是汗。他咬牙看著黑色勁裝裹著的顧雪柔,臉色有些紅地說道:“忍不住了,要不然咱們先脫褲子吧?”
顧雪柔氣得臉比他都紅,恨恨地嚷:“急什麼啊?”
“你知道什麼啊?你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他不管,跟個臭流氓一樣埋頭辦事兒。顧雪柔熱血上頭,本來可以商量的事兒,這會兒非得寧死不從了。她蠻力一上來,登時把江孝文推開了,氣狠狠地說道:“說了等五分鐘,五分鐘!你是不是要我來狠的啊?”
江孝文一看她的表情,知道這五分鐘非得等不可了,低聲使勁兒罵了一句媽的。他抬起手腕,厚顏無恥地盯著自己的手錶,指著她的鼻子說道:“還剩三分鐘,你看著辦吧。”
看著辦你個頭啊,顧雪柔心裡想,媽的非得這樣嗎?那麼多年的青梅竹馬,就這點兒情分了?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似乎覺得自己對江孝文的情分不至於讓倆人跟倆牲口似的,見面就上床,可是他這副樣子,又像是不上床就沒完了。她有些氣地問:“為什麼非要做?”
“惦記太長時間了。”他眼睛一直看著手錶,根本不瞅她:“從你十五就開始了,你自己算算我忍了多長時間了?”
“上次咱倆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想這樣我了啊?”顧雪柔震驚地看著他。
“不然你想什麼呢?”他不耐煩地指著自己的手錶,對她震驚的表情特別受用,然後罵了一句媽的走得真慢,說道:“還有什麼話要交代嗎?等會兒咱倆就都不是處男處女了,有啥想說的趕緊的吧!”
還說個屁啊,除了你是個臭流氓以外什麼都想不出來了!她靠在牆上,浪費了二十秒,就在心情變幻不定,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她眼前突然一花,一張卡片亮在她眼前。
她看著那張粉紅色的卡片上圓溜溜的字跡——哥哥開心,她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那是自己六歲那年,因為他搬走了,親手送給他的心願卡。那時候她曾經以為從此就是世界末日了,日夜都哭,眼睛都跟狗熊似的。頂著一張哭腫了的豬頭去送給他那兩張卡的時候,心裡盼著的是他未來沒有自己的日子,能開心,能平安。
除了這張“哥哥開心”卡以外,還有一張“哥哥平安”的卡,她一併送給他了,想不到隔了這麼多年,他竟然還保留著呢。
“你曾經說什麼來的?”他點著上面的字,點點,特別用力:“說未來拿著這兩張卡找你,要什麼你都答應——那我要跟你上床,上床了哥哥就開心了。”
到底是怎麼把這麼臭流氓的話講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到底是怎麼把六歲的小女孩兒的一片純真的願望用在這種地方的?顧雪柔看著那卡片上圓溜溜的“哥哥開心”四個字,穿越時空一般向著自己而來,分別的那一年,自己站在街口看著車子上下來的一身白色運動服小哥哥的記憶,剎那見盈滿腦海。
以後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嗎?見不到他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呢?那時候的自己心中就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她抬起眼睛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後來她抬起手來,開始解制服釦子。
他倆上床了,做得特認真,因為太認真了,忙乎了一個小時,也沒成功跟處男處女的身份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