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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法事

寧寧畢竟是一個孩子,溝通起來,還是很有障礙的。蘇離不擅長這個,不過王翠萍一定能處理好。

怎麼讓他明白自己已經死亡,是一件容易事兒。可如何讓他坦然接受,就不是那麼簡單容易了。聽著屋子裡寧寧的哭聲,蘇離又點了一根菸。

“先不做處理吧!今天做做思想工作。明天,讓那王友良和寧寧見見!”

囡囡沒有反對,轉身回了屋子,它估摸著,那小孩子就算是有什麼心願,應該也和王友良有關係。見上一面,費不上什麼大事。

屋子裡好說歹說,幾個女人齊上陣,才終於安撫住了寧寧。不過在問到他有什麼心願的時候,這孩子果不其然,說了想讓爺爺再看他一眼。本來這事情不合規矩,可蘇離並不在意。他是人,不是鬼。顧不了陰間的道義,賺個人情這種事情倒是可以去做。

次日一早,王友良就鑽出了帳篷。巴巴的跑到屋子裡,推開房門一看,照舊是一地狼藉,心中頓時就涼了半截。葉蔓姍一夜沒睡,到了天亮的時候才打了個盹兒,可還沒眯上多久呢!就被王友良的推門聲驚醒了。

他臉上的失望之色掩飾得很好。可屋子裡坐著的,除了兩個丫頭,那個都是明白人。

“王先生倒是起得挺早,不過也好。有些話,提前說了,總要有個心理準備。”

王友良聽了王翠萍的話,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子。感覺這肯定是失敗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託關係找得人,怎麼也沒有辦法解決呢?

“不妨事,不妨事。諸位盡力就好,盡力就好。”

“呵,王先生倒是想得多了。這事情,我們陰陽渡既然接下了,就定然會給你一個圓滿。若不是想著徵詢一下你的意見,昨日晚上,我們就該告辭了。”

王友良一聽,心中頓時大喜,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可見這一個多月,實在是把他折騰得不輕。只是聽他們的口氣,後面還有些事情。想到這裡,他剛放下的心,又給提了上來。

“不知諸位這是......”

“你家裡,一個多月之前,出過一次事故。”

王友良一聽,臉上頓時一黯,默默點了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兒!我家那不成器的東西,領著小孫子出去玩兒,結果沒留心,讓孩子遭了災了。”

王翠萍看了看蘇離,見他點了頭,這才繼續對王友良說道:“我們今日與你說的,便是這個事情。我們抓住的鬼怪不是別人,正是你那出了車禍的小孫子。”

王友良一聽這話,整個身子都止不住顫抖起來。他那小孫子素來和他親近。難怪,難怪啊!難怪他總是夢到殘肢斷臂。他那小孫子就差被壓個粉碎了,能囫圇著過來找他嗎!自己的孫子什麼脾性,自己還能不瞭解嗎?王翠萍一說這鬼是自己孫子,他一剎那間,就都明白了。

撲通一聲。

王友良直接跪在了地上,衝著屋子裡坐著的眾人連連磕起頭來。他一個奔七的人了,眼見著沒幾天活頭兒,臉面什麼的,在這種時候,就是個屁!

“諸位高人,諸位神仙!小的給你們跪下了,求你們高抬貴手,放了我孫子吧!這鬼我不治了!不治了!”

王翠萍面上閃過一絲不忍,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王友良打斷了。

“錢,錢我,錢我照給。給雙倍!給三倍!我這就讓人轉賬,這就讓人轉賬!求求你,求求你們!這孩子就和我最親。我求你們放了他吧!這鬼我不治了,真的不治了!”

他哽咽的聲音一響,兩個本就哭腫了眼睛的姑娘心裡一酸,眼見著眼眶就又要溼潤起來。蘇離一偏腦袋,眼不見心不煩。

“唉!”王翠萍長嘆了一口氣,起身將王友良拉了起來。

“你這老頭兒倒是急性子,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嗎?”

“啊?”王友良掙扎著仍要跪下,聽了王翠萍的話一愣神兒,被她拉了起來。

“關於你孫子的問題也要明白。人鬼殊途,逝去的終究是逝去了。他還只是一個孩子,陽間有陽間的律法,陰間有陰間的規矩。這個不能壞。萬一錯了時機,你孫子落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那才真是得不償失。我們尋思著和你商量,只不過是問問你要不要見他最後一面。這本是壞規矩的事情,可我見那孩子著實可憐,這才起了心思。尋思著是不是替孩子了了一個心願。”

王友良此時才聽了明白。當下就再次跪下,對著王翠萍就磕起了頭。那頭砸在地板上梆梆作響,看得兩女趕忙伸手去拉。

“謝謝,謝謝諸位。”

葉蔓姍和路瑤拉了好幾次也沒拉動,又不敢強拉。生怕老人骨頭脆,再給拉出個什麼好歹來。

“你也不必這樣,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本就是分內的事情。只是只此一面,見過之後,就放下吧!”

王翠萍心裡也難受。人間至情,最是難以割捨。可現實如此,她也實在是不能再做得更多了。

此時王友良的心中,已經滿是自己孫子曾經的笑臉。他搓著自己的雙手,一張臉上喜憂參半。滿腔的思緒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活了一輩子,人精一樣的人物,現在遇到了有關孫子的事情,竟是連場面話兒都不會說了。

葉蔓姍看在眼裡,既替他傷心,又替他高興。他能如此,可見祖孫之間的情感是何等的根深蒂固。可越是這樣,在面臨的分別的時候,心中的留戀便會越多。這可是真真正正的生離死別。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分外的不忍心。

“先準備準備吧!犯忌諱的事情,總要提前做些準備的好。”

蘇離丟下了這麼一句,轉身離開了屋子。

季明朝等人在外面守了一夜,聽說事情了結了,正盤算著要走,見了蘇離出來,趕忙圍了上來。

“司長,可是要回去了?”

蘇離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讓他當了七組組長呢?

“回去個屁!今晚佈置一場法事,讓這祖孫倆見見。之後咱們再走。”

“哎,好嘞!”

季明朝也不想沒事兒找批鬥,自覺的招呼著組員開始佈置東西。

葉蔓姍也走了出來,看著幾人在院子裡忙前忙後的,想幫忙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你就別摻和了。這次回去之後,你和路瑤去訓導組一趟,讓翠萍領著你們先學習一段時間。之後的事情,再另做打算。”

蘇離看著葉蔓姍出來,終於說了一句讓她感覺靠譜一點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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