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陽林開口準備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澀,於是沙啞地問道“這裡是哪裡呀?”劉金說道:“這裡是我家,我從山底下把你帶回來的。”羅袂插話說道:“年輕人啊,你這是幹啥子嗎,有什麼想不開的呀,人生中沒有過不去的坎呀,幹嘛要尋短見嘛。跟你說啊,我家老劉到處沾花惹草,我要是像你這樣,早就跳了一萬遍了,你看我現在每天除了生會子氣,也沒有什麼嘛,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所以說啊,年輕人切忌不可以尋短見啊。”說著羅袂還不時拿眼睛瞪了劉金一眼。郭陽林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是你們救了我,兩位恩公請受我一拜”,說著就要起身。劉金把他按在床上,說道:“年輕人,你受了點傷,在床上躺著好好休息,不要亂動”,說完帶著羅袂離開了房間。
他們兩個離開後,郭陽林躺在床上思考起來:“我從斷腸涯上跳下去以後,後面發生的事就記不清了,想必是那個叫劉金的人把我帶到了這裡。想我郭陽林,當年文可以比餘從京,武可以比田遠山,文可定國安邦,武可開疆擴土,文韜武略,大有前途可為。只是後來,因為一個女人,我的人生軌跡從此開始改變,她就是紀西傾。她與我有殺妹之仇,卻又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該如何選擇?我不愛她,我的心裡始終有另一個女人,她叫袁洛川。我還是忘不掉她,雖然她最後離開我,跟著餘從京走了,但我不怪她,並且我要在心中祝福他們兩個能遠走高飛,因為是我給了洛川一個選擇別的男人的機會,我是罪有應得。我當時並不明白,一份真摯的感情容不得有更多的選擇,直到她離開以後,我才懂得了自己對她有多麼的眷戀。她選擇餘從京,我不怪她,因為這是更好的選擇。我為人放浪灑脫,不拘小節,而餘從京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我們兩人同門學藝,交情匪淺,我感覺餘從京是一個正直的人,他能夠照顧好洛川。為了不讓洛川傷心,也不讓兄弟難堪,我仗劍天涯,遠走他鄉。後來聽說袁洛川因病去世,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希望她在天堂能過好,知道在人間有一個凡夫俗子,始終在心裡惦記著她。”
“洛川死後,我的心情一度十分低落,那段時間,我工作也不順利,生活也不順心。後來從家鄉突然傳來噩耗,我的妹妹郭姒被人殺害,這個訊息如同一記晴天霹靂,將我從頭到腳霹了一遍。突然失去妹妹的傷痛讓我失去了理智,我當時滿腦子裡只有兩個字,復仇——我要展開瘋狂的報復,將兇手碎屍萬段。當聽說兇手是紀西傾時,我的心涼了半截,她是餘從京的女人,一個讓我欽佩的兄弟的女人。我處處模仿餘從京,模仿他說話的語氣,模仿他做事的方式,我好像成了餘從京的影子,我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接近紀西傾,然後殺掉她。而此時紀西傾已經是神女幫的幫主,敵方力量太強大,我根本不是對手。我轉而投靠金錢幫,並憑藉自己的高超武藝,很快成為了金錢幫青風堂的堂主。我不斷地在金錢幫和神女幫之間製造矛盾,挑起衝突,以此來削弱神女幫的力量。經過不懈地努力,我終於在神女幫的總部抓住了紀西傾,我的劍卡在了她的脖子上,可是我的心卻在顫抖。我不是一名合格的刺客,我太宅心仁厚。曾經無數次我被神女幫逼入絕境,是紀西傾出現,下令讓他們住手,我才得以存活到今天,我下不了手,我不知道如何去處理這段感情,化解這段恩仇。我肝臟寸斷,丟掉手中的雁翎劍,跌跌撞撞地跳下了斷腸崖。”
“剛才那位大嫂說我是在尋短見,其實我沒有尋短見。生亦何歡?死亦何求?我只是想體驗那種從天而降的墜落的感覺。我要讓墜落的風聲麻醉我混亂的神經,讓飛翔的靈感舒解我心中的怨恨,我知道我不會死的,我果然沒有死。”
劉金是一個善長製造陷井的人,他曾經用自己製造的陷阱捕捉了五隻猛獸,這五隻猛獸分別是一隻鳥,一頭獐,一條蛇,一匹馬和一隻犬。劉金將這五隻猛獸賣掉了,然後開了一家規模龐大的妓苑,後來由於生意不景氣,妓苑倒閉,劉金被迫變賣折現以後搬遷到了斷腸崖下。羅袂是一個善長巫術的人,誰若惹得她不順心,她就會做一個紙人,在上面寫上那個人的名字,然後用針扎刺。巫術其實是攝魂術的一種,諸如催眠、誘導、恐嚇、洗腦、文化傾銷、和平演變等都是它的同類,而羅袂學到的只是巫術中比較低階的階段。羅襪被劉金霸佔的時候,羅袂並沒有對她使用巫術,反而將她生出的兒子接回來用心撫養,視如已出,因為羅袂與劉金結婚幾十年以來,一直沒有生育出一兒半女。羅袂最恨的其實是她家裡的一個丫鬟,每天都要在寫有她名字的紙人上扎幾針,以解心頭之恨。這個丫鬟是劉金在捕捉野獸的一個陷阱中抓回來的,劉金見她生的好看,就將她牆奸了,並把她扣壓在自己家裡做工,以及供自己發世洩。這個丫鬟為劉金生出了一個女兒,因而遭到羅袂的嫉恨,每天都讓她乾重活,髒活,累活,並故意刁難她,讓她承包了家裡所有人的衣物清洗工作,讓她把髒掉的衣服認真洗,乾淨的衣服重複洗,總之她每天除了洗衣還是洗衣。長期浸泡在水中,讓她得了關節性風溼病,一碰到颳風下雨的潮溼天氣,她就渾身疼痛。不僅如此,劉金見她長的好看,色蟲一上腦,隨時都有可能扒掉她的衣服,不堪侮辱之下,這名丫鬟自毀容貌,以絲巾遮面,然而即便如此,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熄燈以後,依然是窈窕動人。毀容以後,本以為她能夠結束這場悲劇,然而誰曾想到,這竟然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這名丫鬟逃出了劉金的控制,找到了斷腸崖下的神醫聖手李鬼,希望他能夠幫自己改頭換面。接見她的是李鬼手下的兩個書童,一個叫梅星,一個叫彭輝。這名丫鬟對書童說道“給我一個普通點的容貌吧,我想過平常人一樣的生活。”一名書童說道“能遇到我家先生是你的緣分,你用人麼來支付這麼昂貴的改頭換面的費用?”這名丫鬟說道“用我對生活懷有的滿腔熱情之心。”李鬼於是娶出這名丫鬟的心臟,併為她安上了一個不時會感到心痛的心臟。李鬼為她換了一副面孔,併為她取名叫曾姝,神醫聖手的信譽非常好,從來都沒有洩露過客戶整容前後的資料。曾姝換面以後,由於捨不得愛女,又自願回到了劉金身邊,並當起了這個小女孩的奶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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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陽林在劉金家養病的時候,曾姝來看過他幾次,併為他熬過幾鍋排骨湯,為郭陽林的身體補充營養。郭陽林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子,但是一端詳她的面貌,又覺得非常陌生。
天空很藍,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將屋內照得敞亮。曾姝的面貌潔白,看得讓郭陽林有些心動。
郭陽林所住的房間發生了一場火災,曾姝奮不顧身衝進來救郭陽林,把郭陽林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要,郭陽林深受感動,對曾姝生出好感,然而當郭陽林想對曾姝表達愛意的時候,曾姝的回應卻顯得非常冷淡。郭陽林認為這是女人的矜持,於是多次向曾姝示愛,終於在一個北風凜冽的山頂上,郭陽林再次向曾姝表達愛慕之意的時候,曾姝不置可否地看著郭陽林,然後靜靜地對他說了四個字,“我是郭姒”。郭陽林大吃一驚,他無法接受,自己深愛的女人,突然之間變成了自己的妹妹,在受不了刺激之下,郭陽林再以縱身一躍,跳下了斷腸崖。
非常幸運,這次他又沒有摔死,只是這次他是腦袋先著地,在猛烈撞擊之下,他失去了對過去的所有記憶。
失去記憶以後,郭陽林變得失魂落魄,每天都在追查自己的來歷,紀西傾聽說以後,於心不忍,決定前往斷腸崖幫他恢復記憶。經過無數次的努力和嘗試,郭陽林的情況始終不見好轉。然而在幫郭陽林尋找記憶的過程中,紀西傾逐漸意識到,自己愛的其實並不是郭陽林所扮演的餘從京,曾經與郭陽林所發生的一切點點滴滴的事,自己都在心裡記得清清楚楚,原來自己愛的竟然從來都是郭陽林這個人本身。紀西傾決定,就算郭陽林喪失了所有的記憶,自己也要做他最長情的陪伴,與他生而同枕,死而同穴。在離開絕情谷前往斷腸崖的時候,紀西傾救下了葉鳳,紀西傾於是將神女幫的幫主之位傳給葉鳳,然後帶著郭陽林隱居鄉鄰,拋卻世俗的成見,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郭姒被紀西傾刺中以後,卻並沒有死,這其中有另一段故事。
原來郭姒的心臟長偏,紀西傾以為自己刺中了她的心臟,卻是離她的心臟隔了一寸的距離,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一寸的距離,卻保住了郭姒的性命。郭姒首先是躺在地上裝死,等紀西傾離開以後,郭姒的胸口雖然血流不止,但是她仍然忍痛站了起來,找當地的郎中何靜志止血。何靜志是一個性格外向的人,為人比較和氣,喜歡與人打交道,以此來招攬顧客,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比較貪心,他的醫術雖然是當地最頂尖的,但是他的費用也是當地最貴的。郭姒來求醫的時候,何靜志妙手回春,在傷口塗抹了一些中草藥,三下兩下就把郭姒的病治好了。鄄策的家境拮据,並不足以支付昂貴的治療費用,於是何靜志對郭姒動了邪惡之心。然而何靜志的兒子何立,也看上了郭姒,向何靜志提出了打算納郭姒為妾的要求。何靜志愛子心切,於是忍痛割愛,同意了何立的想法。但何立有一個死對頭秦區,處處與何立作對,他聽說何立要強娶一個女子為妾,為了不讓何立稱心如意,於是幫郭姒支付了鉅額的醫藥費,把郭姒贖了出來。秦區長的英俊瀟灑,郭姒無以為報,決定以身相許,然而秦區家裡有悍妻商闕,郭姒過門以後,商闕對她百般折磨,讓她生不如死。
與此同時,何立也對秦區的奪妻之恨銘記於心,決定對他展開瘋狂的報復以洩憤。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何立加入了金錢幫,但是由於何立的才能有限,他在金錢幫裡混得並不風光,但饒是如此,他仍然在金錢幫內結識了幾個心腹之交,聚集到了一些力量。這些人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姜飛和魏翔,他們為人耿直,身手不凡。何立與他們兩個在桃園結義,併發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按照長幼順序,他們依次是姜飛,魏翔,何立。我不禁想到了一首詩句,“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在加入金錢幫的這段時間,何立與姜飛和魏翔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也許只有患難才是友情乃至於任何感情的試金石,透過金錢幫內這些黨羽的幫助,何立把秦區害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郭姒流離失所,何立仍然派人追蹤郭姒,企圖將她據為己有,郭姒於是逃亡來到斷腸涯邊。何靜志的好友李自持知道此事以後,比較同情郭姒的遭遇,出來與何立周旋,告訴他得饒人處且饒人。恰在此時,郭姒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到斷腸崖下,然後掉入了劉金的陷阱。
劉金的連襟是凌波,凌波腿腳不便,長年臥病不起,很少下床走路,靠羅襪照料飲食起居。凌波和羅襪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叫凌羅。凌羅長的比較可愛,由於經常到劉金家串門,受到劉塵的喜愛。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劉塵和凌羅共處一室,然後過了幾個月,凌羅懷上了身孕。羅襪發現了凌羅身體上的奇怪變化,在追查到真相以後,哭著對凌羅說道:“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呀,你不能跟劉塵在一起,他是你的親哥哥呀!”凌羅用一隻手擦著眼淚跑出屋外,然後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劉塵,兩個年輕人的愛情情比金堅,雙雙殉情於斷腸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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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塵死了以後,劉金傷心欲絕。劉金記得劉塵小的時候就想到江南的岳陽樓上去流覽一番,當時只怪自己比較忙,一拖再拖,沒想到竟至於成了永絕。劉金把劉塵和凌羅合葬在一個墳墓中,坐在墳頭,劉塵品著苦酒,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臨別之際,在墳頭放上了一串江南明月璫,算是了卻了劉塵的一樁心願。
劉金和郭姒的女兒逐漸長大,長的越來越像郭姒,劉金睹物思人,一時沒忍住衝動,悲劇再次重演,劉金又將這個少—女牆奸了。知道真相以後,奶媽曾姝帶著這個女孩離開了劉家,永遠的離開了這裡。
斷腸崖下山風凜冽,吹得人心裡發涼,劉金坐在一塊石頭上,抽著菸斗,獨自品味著這一壺衝動的懲罰。羅袂拿出一件衣服來給他披上,怕他著了涼。當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原來還有你在我身旁。人生就是掙脫無數痛苦的枷鎖,然後堅強的活著。
看一場繁華終隨葉落,奏一曲離殤笑問幾何,月下樓前,是誰縱一世顛簸亦不離徒惹了幾世執著?待一場君臨天下顯赫,罷一夢浮生誰奏離合,鬱孤臺上,是誰縱一世流離亦不棄徒歷了幾世煙火?守一場花宴傾心一付,對一夜孤影舟楫難渡,長街雨巷,是誰縱一世荒涼亦不忘徒入了幾世輪迴?憶一場煙雨闌珊難訴,剪一段西窗紅燭誰顧,國難當前,又是誰一句無緣說著世事不過徒付了幾世相守無望陰陽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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