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強撐著重傷的身體, 終於在最後一絲妖力消散之前回到了麒麟洞。當他用盡全部氣力踉踉蹌蹌地走到薛知書面前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再沒有一絲氣力。於是,薛知書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金發少年步履踉蹌地來到她面前的一瞬, 整個人如一片蒼白的紙片般倒落了下去。明明已經虛弱得沒有一絲氣力, 他卻還是艱難地翕合著嘴唇,朝她認真地解釋道:“知書, 對不起,我受到了孫悟空的阻攔。今日, 我沒辦法為你找回那支你遺落的金釵了。”
傻瓜, 她本就沒有遺落金釵,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與悟空為他設下的圈套罷了。可是......可是她做這一切只是為了離開他罷了,她並沒有想過要他死啊。如今看著他在她面前奄奄一息,她的心裡浮現起深深的愧疚。
“你怎麼啦?你沒事吧?”薛知書蹲下身子, 伸手想要扶住他的身體。可一雙素手剛一觸及他的肩背,薛知書便感到手上一陣濕熱......那是——溫熱的鮮血!他受傷了!
“金翎,你不要嚇我!我......我沒有想過要你死!”薛知書跪在金翎身側,一雙澄澈瞳眸滿是無措與愧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看著薛知書的眸中閃現瀲灩水光,金翎忍不住心中一陣疼惜, 他顫抖著伸出手擦去薛知書眼角的淚,語聲虛弱卻溫柔地哄道:“知書,我沒事。你怎麼哭了呢?還一個勁地跟我說對不起......我......我真的沒事......”
“騙人!你的肩背上——全是血!”薛知書看著金翎背上的鮮紅血跡,眸中的愧疚更甚, “金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和孫悟空聯合設計騙你去朱紫國禦花園取金釵,你根本就不會重傷至此。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想過要你死,我......我只是想逃離你罷了,我沒想過要讓你受這麼重的傷的!金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沒關系,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再道歉了。”金翎蒼白的唇角努力地朝薛知書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知書,從五百年前你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就算......你要我死,我也會將我的性命......雙手奉上......”
“沒有!我沒想過要你死!你雖是妖,可卻從未傷害過我,我怎會想要你死呢?”薛知書一個勁地朝金翎搖頭,隨後她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地朝金翎道,“金翎,你不要動,我先幫你包紮止血。”
話落,薛知書迅速自自己的衣角上扯下一條布條,覆上金翎肩背上的傷口,可是他的傷口上的血太多了,純白的布條一敷上去,便會立即被溫熱的鮮血染得鮮紅。
薛知書只得再從自己的衣角上扯下幾條布條,為金翎包紮血流不止的傷口。金翎見狀,無奈地道:“知書,別為我花費心力了,沒用的。我的五髒六腑已經被金箍棒震碎,就算你止住了我背上的血,但我的肺腑已傷,一樣......會死。”
“那怎麼辦?”薛知書瞳孔中滿是憂色,“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救你?”
“沒用的。”金翎搖頭,“金箍棒是天下間一切妖魔的剋星,被它打上一棒,沒有當場斃命於我已是萬幸,如今我還能撐著這殘軀來見你一面,我真的......沒有遺憾了......”
話落,傷勢過重的金翎再無妖力支撐他的人形,伴隨著一陣妖力散盡的金色光芒,薛知書面前的金發少年化作了一隻類似獅子的妖獸。此刻,金毛吼赤金色的毛發上滿是殷紅的鮮血,而金毛吼,也在周身劇烈疼痛的折磨中昏厥了過去。
薛知書看著眼前化為原形的金毛吼,晶瑩淚滴不自覺地自眼角滑落。朦朧淚眼中,五百年前的記憶竟隨著心底的悲傷浮現於眼前——那個時候,她在一個冰冷的雨夜救下了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受了傷的小白貓,後來,小白貓的傷勢痊癒後,便恢複了本相金毛吼。她怕妖怪,於是便不停地喊它離開,想要趕它走,可是,即便是這樣,它還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不遺餘力地保護她。但人妖殊途,她到底是無法對一隻妖怪放下戒備,最後,她還讓觀音菩薩收了它。
這......便是她與他五百年前的全部記憶吧。恢複了記憶的薛知書神情動容地看向倒在地上已然昏迷的金毛吼,她朝它緩緩伸出手,像前世撫摸那隻小白貓那樣溫柔地撫上金毛吼的毛發:“傻瓜,前世我縱於你有恩,你也早以默默保護還了恩情。人妖殊途,你明知我對你是無法放下芥蒂的,為何還要......來找我?”
薛知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面前重傷昏迷的金毛吼,難過地道:“金翎,我要這麼做才能救你?怎麼樣才能讓你好好地活下去?”
“你把它交給我,我自有辦法救它。”
面前忽然響起一個陌生的女聲,薛知書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嬌俏靈動的黃衣少女,她身穿一件鵝黃色的小緞襖,搭配一條剛剛及膝的蜜合色百褶裙,說不出的靈動可愛。但薛知書此刻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位陌生少女的俏麗可愛,她朝黃衣少女緩緩啟唇:“你說你能救它,是真的嗎?”
“當然。”關筱音回道。
金翎醒來時,正身處一片他未曾見過的陌生樹林,身上的痛楚已盡數消失。
金翎有些困惑地伸手撫上自己肩背上的傷口,結果——那傷口也居然已經癒合了!身體的舒適無恙向他表明——他此刻已經完全痊癒了!
怎麼會這樣?金翎正疑惑間,身後緩緩響起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你醒啦,看來這楊枝甘露的功效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