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潔明白綺欖的心思,她對飛龍在路上曾對她的幾次救命之恩一直是念念不忘的,而且每次都冒著豁出自己生命的危險來救的她,那種寧可犧牲自己也要將她救下的心情,綺欖其實是感覺得到的。若說其中完全是出於一種天然的美德和良好習慣而不夾帶有任何私人的情愫的話,恐怕也難盡然……那種微妙的喜愛的意思與態度綺欖憑著女人天生本能的直覺是能夠感覺到的……而她對飛龍的感覺她自己最清楚……她無法否認自己的心靈已被他征服和佔據,因此她也藉此對深愛和傾慕自己的沙驚鷗,柳飛浪二人說了抱歉。然而二人仍然對她矢志不渝,痴心不改,唯願一生為她單身守候,作家奴作保鏢也在所不惜……而她呢,則是願為飛龍一生執守也在所不惜……然而終礙於不想與大姐爭鋒而將這心事深湮於心……如今卻不料大姐竟然主動向她提出這一要求,委實令她驚愕不小……她心頭的小波瀾頓時難以避免地激盪起了一圈圈漣漪……既然大姐都沒意見了,我心裡自然也沒啥障礙了,只是不知慕柔,奕璨,昭熳等有無意見?而且飛龍哥到底又是怎樣想的……?
於是她將在東贊國拓展自沿實驗地的事務全權交與了柳靜雲,自己心急如焚,一路風塵地往西明津趕來……
見到佩潔後她便說起自己心中的顧慮……
“我都同意了,還有誰敢反對的……?慕柔溫柔如水,心胸寬博,她自沒有話說。奕璨,昭熳不都是你一手調教和影響出來的門徒和追隨者嗎?她們還敢對你有意見?還敢在你的面前造次?至於若窕和夢盈,還輪不到她們兩個小丫頭片子說不的份……你就完全放心好了……”佩潔說道。
“那飛龍哥的意思呢?你還沒告訴他吧……?”綺欖問道。
“還沒告訴他,我得等到你同意了以後才告訴他。因為他同意的難度比你小得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的心思我最清楚,對你的暗中欣賞和傾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他騙得了別人還騙得過我嗎?”佩潔說道。
“他真是一個花花公子,喜歡那麼多女孩兒,咱們等花劍派最頂尖最優秀的姑娘都被他徹底攻陷,攬為己有了……雖然他看上去又是那麼的溫柔善良,富於愛心……”綺欖說道。
“可不,這小子不知是前世積了什麼大德,害得這麼多姑娘都喜歡他,為她而著迷和傾倒……不過他也並不只是有這一面,等你跟他接觸更深了,就會發現他身上也有一股狂野,悍烈和狠勁的一面。當然這才使得他更像是一個真實的人。那麼你的態度呢?願不願意……?不過看你這麼多年都一直沒有答應沙驚鷗和柳飛浪的追求,可見心裡還在為一個人留著位置和餘地,這個人是誰呢?難道就是他嗎?……”佩潔說道。
“還真是被你說著了……不過我曾經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沙驚鷗,還曾想為他懷上一個孩子,不知這一點飛龍哥是否介意?”綺欖說道。
“他有什麼好介意的?你固然已經不是處女,難道他就是處男嗎?都已經佔據和體驗感受了我們幾個了……你至少還只是給了一個沙驚鷗,所以真正吃虧的還是你不是他……”佩潔說道。
“那我就全憑大姐做主了……又能跟你們天天在一起了,我心裡感到好快樂好高興呢……不過要是柳韻也能來那就更完美了……”綺欖說道。
“那怎麼可能?人家柳韻可是嫁與了雲飛灝的。”佩潔說道。
“這倒是……不過你準備怎麼跟他講呢……?”綺欖問道。
“我就說你最近犯鬱悶了,心結打不開,請他來幫忙開導你。然後利用這個機會,你們兩之間也增加一點對彼此更深入的相互瞭解與理解。”佩潔說道。
“那好。”綺欖說道。
於是佩潔就將這情況告訴飛龍,讓他象以前開導柳韻一樣開導開導綺欖,說她始終還是走不出以前父親,大伯和三叔被殘忍冤殺以及全家被滿門抄斬,誅連九族的陰影……飛龍點頭同意,於是在見到綺欖以後便開始竭盡溫言細語地安慰她,從情感的安慰逐漸過渡到替她做理性的分析……
“藍庭信殺害你父親,你大伯,你三叔,不僅僅是因為他害怕他們攻破璘京城救回他兄長從而失去他的國君之位,還在於他恐懼於你父親,你大伯,你三叔戰功顯赫,威名遠播,聲名鵲起,功高震主,逐漸坐大,從而直接威脅到他的地位。幾個原因綜合在一起,才使得他對他們痛下殺手,並將你家族盡皆戕滅,連根拔除的……”飛龍說道。
綺欖點點頭表示同意……
“你父親和你大伯他們對藍氏王朝赤膽忠誠,忠心耿耿,以為維護這個王朝,忠於這個的國君,就是愛這個國家,殊不知這個國家只不過被藍庭信視為他私人的財產。因此當他們的所作所為被他認為是威脅到他私人的財產時,他必然就要對他們痛下殺手。所以這個悲劇的內在根本原因,乃是這個專制的信信仰,觀念和制度本身。正是這個前提的存在,才使國家被國君視為自己的私人財產……他為了自己個人的私人利益,可以把這個個人財產任意支配,可以把它割讓出一部分給璘江國,為的是保住他更大更多的私人財產。沒有誰敢說他這樣的行為是在賣國。”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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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在理……”綺欖點頭說道。
“人們口中通常所說的賣國者,反而是一些根本就沒有賣國權力,條件和機會的替罪羊,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在這國君即國家的專制環境裡,民眾的愛國家不論如何也繞不過愛國君,愛朝廷的本質。而國家又不過是國君的私人財物。這就是你父親,你大伯,你三叔的人生不幸遭遇和悲慘命運的根本內在原因。”飛龍說道。
“看來不能讓這種專制形成世襲化,這樣悲劇還將重新上演,從藍庭信的時代一直延續到藍嘉熙的時代,再延續到藍宏碧的時代……”綺欖說道。
“光僅僅是廢除世襲化是遠遠不夠的,根本的問題在於要改變國君即國家,朝庭即國家,統治集團即國家的情形,把國家真正地歸還於國民,歸還於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的真正的主人。這就是佩潔的無為而治所想要達到的真正的目的。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僅僅改變君權世襲不斷不能減少弊端,反而還會增大危害。也就是說國家與權力不是永遠屬於我及我的子孫及我的家族的,只是我在位的時候的短暫享有,那麼我必定就要趁自己還在位的時候大撈特撈,賺足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以後的所有財富。這樣原本是屬於每一個國民共有的公共財富便會被這些一任又一任的權勢者一代又一代地蠶食鯨吞,貪婪瓜分,民眾的勞作所創造出來的財富與價值便會始終被他們盤剝,壓榨,攫奪與掠取,而自己始終依然貧窮,一無所有……”飛龍說道。
“然而我父親,我大伯和我三叔他們愛自己的昭天之國難道是錯誤的嗎?難道他們對自己祖國的熱愛必須要等到專制信仰,觀念與制度得以改變以後才能進行嗎?他們愛的不僅僅是這個國家的國君,朝廷,統治集團,更愛的是這個國家幾千年一脈傳承的傳統文化,風情習俗,江河山川,森林草場,一草一木……”綺欖說道。
“是的,他們愛他們祖國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放眼天下,哪一個國家的民眾又不是這樣的呢……?可是要愛祖國的天空,就不能讓這天空被汙染,要愛祖國的江河,就不能讓這江河被汙染,要愛祖國的土地,就不能讓著土地被汙染。想想它們不被汙染,就得明白它們被汙染的根本內在原因,那就是一種失去監督約束制衡的權力的肆意造作和妄為,短視,只為自己在位時的利益嫌足和獲取,而不為他人著想,不為後世子孫著想,撈足便跑,嫌足就溜,哪管我跑後留下的是怎樣的破碎山河,哪管我溜後留下的是怎樣的不狼藉不堪,哪管我走後是怎樣的洪水滔天……所以真正想一想,你若愛這個國家的山川河流,江海草場,一草一木,離開對權力的監督約束制衡這個問題而空發感嘆,空表一腔熱忱之情,是真正正,實實在在地在深愛著這個國家嗎……?”飛龍說道。
“在我們昭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很多人被君王和朝廷剝奪一切權利,他們仍然在深深地牽掛和深愛著自己的這個國家,哪怕自己已經被剝奪得身無分文,一無所有,窮困潦倒,顛沛流離……他們仍然熱忠王師,回望山河,矢志不渝,痴心不改,這種情感和心思難道也是有錯的嗎……?”綺欖說道。
“國之一切皆非你所有你還愛的那麼深沉熱烈,端的是境界高的有些與人性的真實情形相悖。人性的真實情形應該是難免侷限,難免欠然,難免裂傷,難免悖逆,難免自私,難免怯懦等等……因此,那種受盡苛虐,被剝奪去一切卻還愛得無私的傳統古聖先賢,萬世師表式的完美人格人性,是令人生疑的,是不太符合人性真實境況的。雖然貌似感人,其實不過是在把人格,人性神化,這樣一來就不真實了,至少不具有人性普遍性,普適性的真實了……”飛龍說道。
“你那意思是在懷疑我父親,我大伯,我三叔的君子品格嗎?是在懷疑他們的人格人性也充滿侷限,欠然,裂傷,悖逆,自私和怯懦嗎……?”綺欖有些生氣地說道。
“每個人都是如此,我也不例外,他們也不例外。不能因為他們遭遇了不公平,不公正的殘忍對待與殺害,就可以否認與掃去他們身上的這些方面……他們固然具有卓然不凡的道德品格和愛善能力,但也只是相對而言的,在絕對的意義上,每個人都是毫無例外的罪人。”飛龍說道。
“你……?好生無禮!”綺欖忽而轉為一臉憤怒的看著飛龍。
“綺欖妹兒,你得息怒呀……我是實話實說,並無要詆譭你父親你大伯你三叔的意思。說實在的,他們都是我敬仰不已的人物。我只是想說他們都只是這個可悲的觀念與制度下的無辜的犧牲者。到了這個份上,我們就應該認識到那種不問青紅皂白的忠君思想是極為糊塗和錯誤的。以為這種方式的忠君就是所謂的君子品格,英雄賢人甚至萬世師表,那就實在是大錯特錯。忠君,賢人,君子,英雄等等說法無不都是在強調人的榮耀與價值的完美性。而事實上,這種理解從觀念秩序上就錯了,從認識論上就錯了。真正相對更可信的是人的不完美性,殘缺性,侷限性,斷裂性,欠然性,裂傷性,悖逆性,幽暗性,天使與魔鬼兼具性混雜性一體兩面性。只有面對這個事實,基於這個先在根性,我們才能解釋,說明和理解這人世間的許許多多,生生息息,迴圈不止的人禍,災難,苦難,不幸,痛苦,悲慘與悲劇的總是發生的原因……我們才能基於此進一步地探測上帝的意圖與目的……”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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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欖不語,只是湊近了睜大眼睛臉對臉地恨視著飛龍……
“你的內心燃燒著一團熾烈的火焰,浮躁而不平靜。人的內心是需要平靜的,你在浮躁什麼呢?這一刻與前一刻有區別嗎?這些事與前些事有區別嗎?都終將是一場空。既然都將是空,都沒有區別,又有哪個比哪個更重要呢?既然是一樣的,所以內心不如保持平靜。”飛龍說道。
“合著那災難,不幸,痛苦與悲慘沒有發生在你的頭上啊,你就能說出這麼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話來……”綺欖大聲衝飛龍吼道。
“我們這裡所有時間內所做的一切不都終將是場空嗎?不都終將化為虛無嗎?既然是這樣,你又在想要留住什麼呢?這一切都不是屬於你的,而是上帝賦予你的,一切都不過是上帝的,是上帝的世界在閃現,在活動。你在出生以前,你在出生以後,直到你離開這個世界以後,都是上帝在活動。你如果是清醒的,明白的,聰明的,智慧的,你就應該明白你所要真正應該去擁抱住的就是上帝,而不是生活中那些對於自己患得患失的計較。生活並不是屬於你的,是上帝給予你的的機會,你當在這個機會中去展現出你敢於挑戰困難與艱險的勇氣,這樣上帝才會明白無論將你放在哪一種環境裡面你都不會被困難嚇倒和屈服以及想要逃避,那麼袘才有可能考慮給予你更多體驗的機會。當你走完這一生,回首往事,怎樣才不會感到後悔和遺憾呢?那就是你曾經勇敢挑戰過,不畏困難和艱險過,你珍惜了上帝曾經賦予你的機會。如此,這一生你就足夠了,值得了……”飛龍說道。
“對我而言,我的勇敢挑戰,不畏艱險與困難就是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為含冤死去的父親大伯三叔和所有親人報仇……”綺欖說道。
“西方的唯靈之路已走了上千年,這對我們而言是非常可怕的一個事實存在……而我們的唯靈之路卻還沒有開始。這種心靈和精神的差距遠不是二者在科學理性上的差距可以比擬的。想要追趕上幾乎沒有可能。唯有步入開始,便已算是進步……這種唯靈傳統使人的價值重心不在自己,而在上帝。所以人是為上帝而活,因上帝而誠實,誠信。缺乏這種傳統的我們,是人的價值重心在於自己,所謂的一切信仰也不過是在為人這個價值重心服務。既然是以人為價值重心,那麼就談不上什麼誠實,誠信。人做一切事的首要考慮的前提都是它是否符合我個人的利益需求?它是否彰顯我個人的卓越不凡的價值榮耀?也就是它的價值重心在於榮耀自己,而不是榮耀上帝。這種情況下人必然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得失,榮耀多寡而患得患失,斤斤計較,步步考慮,心境浮躁,心態失衡,畏懼困難,害怕挑戰,投機鑽營,圓滑狡詐……一切不過拿來我用。其根本的理由和終極的價值根據就是一切到了最後終皆成空。既然最終一切皆空,那麼只有活著的時候,存在的時候才是價值重心,過後就什麼也沒有了……因此個人活著的時候,存在的時候的利益所需,榮耀所需才是真真實實,實實在在的價值與意義。然而這終究還是一場悲劇,你擁有再多結果又怎樣呢?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甚至連你自己都化為了虛無。這種最終死亡是毫無價值與意義的,因為它與永恆毫無關係,沒有原因,也沒有結果,打不開宇宙更遼闊的世界,更闊大的事物,而只能悲哀地倒在一片膚淺的平庸地帶,成為與神聖毫無關聯的匆匆過客,幻夢一場,又渺渺茫茫兮歸彼大荒……”飛龍說道。
“你究竟想要說明什麼?難道站在上帝的面前我就不該為冤枉死去的父親,大伯和三叔以及所有親人們報仇雪恨了嗎……?”綺欖說道。
“存在的價值究竟是什麼?就是你始終在利用上帝賦予你的存在機會而在勇敢地挑戰著一切困難,不為榮耀自己,只為不辜負上帝對我的期待……所以你的討要公平討回公正不應該只是站在個人情感價值範圍的角度,還要站在上帝的整全的價值角度上來看……”飛龍說道。
“你繼續說……”綺欖對飛龍說道。
“如果我們只以人在人世間所取得的成就的大小來判斷一個人的價值高下,那麼我認為這是不公平的。因為每個人在這人世間所獲得的機遇和條件以及先天的天賦都是不一樣的。相反,以人的道德能力來判斷其價值高下,我認為卻是相對公平的。為什麼我要說相對呢?因為相對於一個在愛與善的環境中長大的人所體現出來的道德的能力,一個在恨與惡的環境中長大的人什麼體現出來的道德能力,更讓人感覺不容易,因此他的道德能力相對要更高一些……也就是說,你在一個恨與惡的環境中長大,卻還具有善與愛的能力,卻還體現出不凡的道德能力,那你就是極為不容易的,你的道德能力就是相對高人一籌的,因而你相對於距離上帝的揀選標準,無疑就是比很多人更近一些的……在討要公平,討回公正的行動中,千萬不要因為自己的仇恨火焰的過於熾盛猛烈而燒燬掉自己本可以被上帝揀選的機會……”飛龍說道。
“你是希望我被上帝揀選麼?真是好心啊,可我根本就不認識它,也看不到它,它是誰?它在哪裡……?它是自在之物嗎?而我們都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只有它永恆嗎……?”綺欖說道。
“人為什麼不能認識自在之物?為什麼不能認識物自體?在我個人看來,是因為上帝在把一種理性認識能力先驗地賦與人心中時,給它設了先在的限定,就是說人的理性認識能力在抵達物自體與自在之物的面前時就被一道巨大的鴻溝給阻隔了,阻斷了,就到此為止了,走不通了,再要走下去就只能陷入二律背反……同樣,上帝在把一種道德能力先驗地賦與人心中時,也給他設了先在的限定,使他沒有絕對的善和愛的能力,沒有絕對的無私的超越的善和愛的能力,人的善和愛想要再繼續前行,就必須輔之以悔與贖的方式繼續向前邁進……”飛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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