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鋒轉的太快,以致於讓畫影始料不及,驟然提到妙音仙子她不禁有些心虛,尤其是想到在神樂山中所發生的一切和臨走前她對自己的囑咐以及吩咐時,她甚至連看風九幽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畫影雖然是巫術師,也是巫術師養大的,卻並沒有巫術師的狡詐以及陰險,相反,她闖蕩江湖多年,一身的俠女風範,說話做事不說似男子漢大丈夫那樣頂天立地,卻也是坦坦蕩蕩,更從來沒有背叛過真心對待她的人,所以,風九幽一問起,她就心慌意亂,無法鎮定,也不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切又是否能真正的瞞過她,不被她看穿。
本能的低下頭,眼神不由自主的躲躲閃閃,畫影有些手足無措的拿起筷子,端起飯碗,夾了些菜放到碗裡若無其事的把她和妙音仙子出城以後所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當然,她沒有說實話,也沒有說紫炎在迎親之時,其實並沒有發現那女子是假扮的,而是妙音仙子派人前往故意一劍劈開了馬車,這才讓假扮風九幽的女子露出了馬腳,讓他識破了尚君墨詭計,更沒有說她身中青蓮失去武功,渾身上下如同服了軟筋散一般也是拜妙音仙子所賜。
聽完畫影所言,風九幽未再言語,輕輕的摸了摸正在埋頭吃肉的小雪貂,她沉默了良久良久。
其實,在知道自己中了青蓮之後不久,風九幽就想到了自己的師娘妙音仙子,畢竟,青蓮不是誰都有的東西,也不是隨便都能買的到的東西,青蓮本就罕見,除了雪山之巔上有,別的地方幾乎都沒有,如今再看到畫影這副模樣,她確定了,也肯定了。
盡管心中十分清楚師娘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好,為了讓自己前往北國之都把毒解了,好好的活下去,可不知道為什麼風九幽總有一種被人算計,被人揹叛的感覺。
說實話她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也非常的討厭,更為反感,心中苦澀,風九幽有些難過,也有些傷心,妙音仙子雖未生她,卻親手將她養大,傳授她武功,教她做人的道理,更給了她猶如涓涓細流的母愛,可謂是這個世上她最信任的人以及最親的人,可偏偏就是這麼信任的人,這麼親的親人,在最關鍵的時刻擺了她一道,在背後捅了她一刀,讓她毫無退路的來到了北國都城,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被賣了,被師娘賣給了紫炎,賣到了北國之都,代價是拿終生的幸福換取自己的性命。
或許在大多數的眼裡這是值得的,很多人也會在兩者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因為沒有了性命,一切都是枉然,可這並不代表就是風九幽想要的,她活了兩世,經歷了這世上最痛苦最傷心的事,喪子之痛幾乎要了她的命,父親的偏心無情也讓她重生以後更是受盡了內心的折磨,傷痕累累,一顆心更是千瘡百孔,鮮血淋漓,倘若再沒有了陌離,那麼她完全可以說是生無可戀,性命與她而言也根本就不重要了,所以,妙音仙子這麼做她並不感激,就算是青靈殿內的血池能解掉她身上的毒,她也不感激,也不想在沒有陌離的日子裡行屍走肉般的活著。
這世間有許多人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插手別人的人生,在別人的世界裡指手畫腳,告訴別人應該這樣做,應該那樣做,豈不知那些她所認為的好,根本就不是別人想要的,很多時候真的很反感,恨不能直接跟那些人說求求你別再為我好了,放過我吧,又或者簡單粗暴的讓她滾出自己的世界。
縱然青蓮事件發生以後,風九幽一直往好的方面想,可想到青蓮的藥效再結合從黎城到北國都城的路程,她的心中更加悲涼,更加的不是滋味。
青蓮的藥效並不是很長,也無需任何的解藥,三日之內功力自會恢複,她中青蓮那一日是離開黎城的時候,而黎城距離北國都城晝夜不停的趕路也剛好不多不少只需三日,單單只從這一方面來看師娘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擺在眼前的事實對於風九幽而言是那樣的殘忍,殘忍的令她心痛,令她無法承受,也不願意接受,更不願意麵對。
畫影一邊低頭吃飯,一邊注意著風九幽的動靜,見她半天半天沒有反應,心中不禁打起了鼓,同時,也更加的忐忑不安,似乎在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或者是看出了自己在撒謊。
稍微偏頭,輕抬眼眸,畫影又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愁眉不展,似有擔憂,便輕聲道:“主子,你不必擔心,就算是啞鬼沒來,入了北國都城我一個人也可以保護你的。”
聞聲抬頭,風九幽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懷中抱著的小雪貂放到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入都城,我何時說了?”
登時一愣,畫影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副甚是急切的模樣看著風九幽,脫口而出道:“主子不入都城?”
風九幽抬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徑自扶著桌子慢慢的站了起來,淡淡的說:“先不說紅拂之死,就是紫炎先前那般要挾於我,我也不會跟著他入都城,你趕緊吃飯,吃完飯收拾一下,等會兒我們離開這裡。”
不知是用了飯的緣故,還是三日之期將完,青蓮的藥效在慢慢的減退,風九幽松開扶住桌子的手以後,竟然可以自己走了,不過,步履依舊緩慢,而她膝蓋處的傷口也因為雙腿的用力疼了起來。
即使近半年來身上一直是傷口不斷,可風九幽依舊無法習慣疼痛,微擰的眉頭展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住疼痛繼續往前走,直朝著不遠處的床而去了。
話音未落,畫影放在桌子上的筷子啪嗒一聲就掉在地上,她目瞪口呆顯然是被驚到了,也被嚇到了,似乎怎麼也沒有想到風九幽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還要逃走,她逃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