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已經過世了的白靈然,素梅襟然淚下,繼而又道:“當年若不是他對大小姐許下承諾,若不是他要跟大小姐成婚,死活要帶大小姐走,大小姐又怎麼會跟他去東涼?又怎麼會把剛剛出生的你給二小姐呢?殿下,你一定認得柴蒙吧,他和二小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年若不是因為莫言拋棄了大小姐,二小姐怎麼會帶著你躲到昌隆後宮中,又怎麼會一躲就是二十幾年。”
“二十幾年,二十幾年啊。二小姐所有的青春,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全都浪費在了昌隆後宮中。爾虞我詐,陰謀詭計,為了讓你平安長大她耗盡心血九死一生。這些全都是因為他,統統都是因為他違背誓言,要不然大小姐肯定會守著你長大,會像全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疼愛你。而那樣的話,二小姐就不會在昌隆後宮中而是跟柴蒙在一起。二小姐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走遍天下,可她至死也沒有出昌隆,至死也沒有出啊。”
越說越激動,越想越替白靈然難過、委屈,與此同時也愈發的憎恨莫言。
素梅所言陌離全都清楚,可那是他的父親啊。況且,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這二十年來也一直不斷的在找他們。最主要的是他命不久矣,眼看著就要死了。他想見她一面,就一面而已,所以,他身為兒子真的想成全他,真的想讓他們話說分明把當年的誤會解開。
不求重歸於好,最起碼讓他了無牽掛的離世,至於他對白靈嫣的虧欠,他身為兒子會彌補她,以後也會好好的孝順她。
淚水打濕眼眶,陌離心中就像有千百隻手在撓在抓一樣,百感交集十分不是滋味,他強忍著眼淚不讓它落下來說:“這是母親的意思嗎,不見嗎?”
身為人子他豈不知這麼做是在為難母親,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唯有先幫父親實現願望,讓他安心的走,然後再向母親認錯懺悔了。
淚如泉湧素梅不知如何回答,想起白靈然的慘死以及白靈嫣所付出的代價,她忽然間有些生氣的抓住陌離的雙肩哭喊道:“殿下,我的殿下,你好糊塗啊。他把生你的母親害的那麼慘,把養你的小姨都害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幫他?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傷了大小姐的心,會讓她痛苦啊。”
陌離知道,不但知道還十分清楚,但是他必須要這麼做,那怕因此白靈嫣會怪他,甚至是怨他。
淚流滿面目視前方,陌離望著依舊緊閉的房門高聲喊道:“娘,兒子求您了,兒子求您了,您出來吧,您快出來吧。”
意外的,緊閉的房門從裡面被人給開啟了。
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陌離苦苦哀求的白靈嫣。她沒有看他,就像壓根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似的去到了莫言的面前。目視前方,同樣也看都不看他一眼,然後目如寒霜一字一句的說道:“曾經心悅你、非你不嫁以及為你生兒育女的白靈嫣已經死了,早在二十年前生生取下金絲鎏光手鐲的那一刻就死了。往事不堪回首,從前的我和現在的我都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當年之事如何於我而言早已不再重要,但是你給我聽好了,我絕不會原諒你,永遠!”
時隔二十年再次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奄奄一息的莫言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夏無為和另個一個隨伺的侍衛一左一右的扶著他,他顫顫巍巍搖搖晃晃的問道:“為……為什麼?嫣兒,你知道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你去哪兒了,你為什麼不聽我解釋,你為什麼……”
話未說完就聽一聲呵斥,白靈嫣轉頭看著他道:“夠了,不要再叫嫣兒,她已經死了,你親手殺死的,你忘記了嗎?解釋,你要解釋什麼,你能解釋什麼?”
抬步上前怒極反笑,白靈嫣死死的盯著他道:“為什麼,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你竟然問我為什麼?原諒你,我為什麼要原諒你,難道僅僅是因為你快死了嗎?”
“不,你死了與我何幹,我不會原諒你。如果我原諒了你,那些年我日夜受煎熬的心怎麼辦,我兒子所受的那些苦,我妹妹終身未嫁死在昌隆,還有我的手,我手上的這些傷疤,它們該怎麼辦?全部消失嗎,重新來過嗎,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一把扯下手上的白紗狠狠的摔在地上,那些猙獰而醜陋的傷疤立時就露了出來。
關於白靈嫣的手,莫言想了很多很多遍,但沒有一遍是如此嚇人。所以,他大吃一驚瞠目結舌,滿眼不可思議的說:“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嫣兒……”
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些傷疤,但誰知白靈嫣一下子就收到了背後,並且道:“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可笑了,太天真了。我,我白靈嫣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為你忍下一切的傻女人。紅塵陌路滄海已盡,你走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若有來生我寧願下十八層地獄也絕不再願與你相遇。”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白靈嫣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下一秒,她轉身離開了。
曾經相愛,至今都念念不忘,狠辣絕決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了莫言的心。他不敢相信白靈嫣這麼恨他,幾乎是本能的伸手去拉她:“等等,嫣兒,我……”
話才出口白靈嫣就猛地回頭,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不知何時藏在衣袖中的簪子就狠狠的刺進了莫言的肩胛骨。
噗嗤一聲,莫言驚呼,白靈嫣道:“當初沒有殺你是因為陌兒,我怕如果我死了,他連爹都沒有了。現在他長大了,已經不需要父親了。所以,別再挑戰我的耐心,否則我不介意現在立刻讓你一命嗚呼。”
這時,心驚膽戰的陌離沖了過來,直接抓住白靈嫣的手探口而出道:“不要,不要這樣,娘,娘,您冷靜點。爹已經知道錯了,當年的事是太後,是太後從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