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辭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抱弄得不知所措,良久,他幹巴巴地說道:“你該不會只是為了不讀書才對我說的那些話吧?”
葉青盞頓時不樂意了:“怎麼可能!我真的只是喜歡你才和你說的,你要是這麼想我,我真的傷心了。”
秋燕辭推開他:“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秋燕辭要把書放回箱子裡,葉青盞一把搶過去:“我沒當真,我相信你。這些我來吧,你去歇一會兒,胃還沒好呢。”
葉青盞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書都裝好,箱子也都上好鎖,出去叫了下人立馬把它們搬走,他一刻也不想看見這些東西了。下人們知道這是葉微瀾要送來的,都不太敢動手,直到秋燕辭也說讓他們搬走他們才都麻利地抬走了。
屋裡頓時空出了一大塊空地,少了那些讓人發堵的書,連帶心裡連日的壓抑都一併消失了。
有時秋燕辭想想,覺得這真像是一場鬧劇。兩天,快到讓人不可思議。厭惡的人向自己表達了心意,自己竟然還答應給他一個機會,原本葉微瀾不可違背的讀書令也因為他覺得沒必要而被廢除了。那自己到這裡來的意義,就是用自身行動保護和教導葉青盞,並在這個過程中喜歡上他嗎?秋燕辭有點想笑。只是無奈的笑,而不是嘲諷的笑。
葉青盞此時簡直神清氣爽,笑道:“燕燕,以後你要用心‘教’我啊,我把下半輩子都押你身上了。”他特意咬重“教”字,意味鮮明地挑起嘴角。在遇見秋燕辭之後,葉青盞就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一定,要讓秋燕辭真正地喜歡上自己。
秋燕辭被他一說,有點羞恥,葉青盞攬過他的肩:“我再給你揉揉吧,以後每天我都給你揉揉,防範一點總是好的。”
秋燕辭想掙開,卻又覺得自己太矯情,既然自己並不反感,那就隨他去吧。然而現在可不是治病的時候。
秋燕辭還是推開了他的胳膊:“你先在這裡等等,我馬上回來。”
“你幹什麼去?”葉青盞不想讓秋燕辭離開他的視線一會兒。
“有點事,和你沒關系,你好好在屋裡待著,哪裡也別去。”秋燕辭叮囑道。
葉青盞沒多想,就是有點不高興:“哦,那你快點回來,胃還沒好,別亂跑。”
秋燕辭連自己也不知道地嘴角微微上揚,他感受到了葉青盞的關懷,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想讓自己喜愛的人離自己遠一步。
秋燕辭也不敢離這裡太遠,他總怕有人突然竄出來給葉青盞一刀。於是他就站在院子門口,叫了隱蔽在暗處的侍衛。
那侍衛幾步落在秋燕辭的身前,微微點頭:“公子。”
秋燕辭回禮,也不廢話,直接問道:“昨晚的事查明白了嗎?”
“已經查清楚了,是李清醪的人。”
“李清醪?”秋燕辭皺眉,“那是誰?”
侍衛一愣,不可置信地問道:“公子不知道?”
秋燕辭更疑惑了:“不知道,我應該認識他嗎?”
侍衛道:“不,在下只是覺得,像公子這樣的俠客,怎麼也會知道‘紅狼’李清醪的名字。”
這下是侍衛錯了。這些侍衛,多多少少也對江湖上的事知道一些,他們都覺得,像秋燕辭這樣正氣凜然、武力不凡的人應該是個老江湖,但他們沒想到,秋燕辭竟會對此一無所知。
秋燕辭自從和秋離朱一起生活以後,幾乎不問世事,對於世間一切人和事都不甚瞭解,秋離朱去世後,秋燕辭也只執著於找人,更不會清楚有哪些風雲人物了。秋燕辭雖然身懷武功,但他不願涉足江湖。他只想隨遇而安,不結仇怨,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所以對於李清醪這個人,他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
若是從前,李清醪愛是誰是誰,秋燕辭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知道,但如今不一樣,這個人,想要葉青盞的命。
“恕在下孤陋寡聞,這個李清醪到底是什麼人?”
侍衛雖然奇怪,但也耐著心給他講了一遍:“李清醪是江湖上一個大幫派的幫主,以前是土匪出身,也不知道是和什麼人學了一身刀法武功,開始在江湖上給一些門派提供一些見不得人的倒賣生意,但是他們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從富貴人家來路不明的財産裡劫來的,雖說有點不道德,但也挺讓人開心的。他很厲害,只用了四五年,就把他們‘渡水幫’發展成了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幫,近年來黑白兩道上都有他們的生意和勢力。”
見秋燕辭聽的認真,侍衛繼續道:“李清醪今年剛剛而立,雖然年輕有為,服得了眾,但他的為人卻讓人聞風喪膽,江湖上雖然和他有合作的不少,但十分親密的往來幾乎一個也沒有。李清醪為人十分記仇,不管是什麼人,他都能把他們得罪他的事一件一件數出來,據說,就連走路遇到一條狗沖他吠幾下,他都能一腳把狗踹翻個跟頭。而且他非常有耐性,對於一件事的執著都可以達到瘋狂的程度,因此得罪他的人,不是立刻被他鏟除,就是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他會蟄伏在某個角落,十分有耐心地等待最佳時機,就算等上幾年也不會厭煩。所以大家都覺得他是一隻可怕的狼,因為他總是穿著紅衣服,所以大家都叫他‘紅狼’。公子,二少爺被這只紅狼盯上了!”
秋燕辭聽他講完,半天才反應過來。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然而人也分三六九等,人之中最可怕的,可能就是這種有著十足的耐性去記仇的人了。葉青盞被他盯上,簡直是一腳踏進了地獄。
秋燕辭平複了一下,他不認為葉青盞會接觸到像李清醪這樣的風雲人物,但他絕對惹到了他,而之前差點把葉青盞弄死的少年李映墨此時全無蹤影,而現在又冒出了一個李清醪,他好像知道了點什麼,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於是問道:“你知道一個叫李映墨的少年嗎?他和李清醪是不是有什麼關系?”
侍衛道:“這個不太清楚,但他有一個胞弟,他從來不讓他弟弟隨便出門,沒有多少人見過他,也不知道公子說的人是不是他。”
秋燕辭九成相信,李清醪就是李映墨的哥哥了。這兩天不見李映墨,酒館那邊也沒有他的訊息,估計是被讓他足不出戶的哥哥給訓斥之後,像葉青盞一樣被關在家裡,然後由李清醪親自出馬□□。
葉微瀾和李清醪,還真都是溺愛自己的弟弟。
秋燕辭嘆口氣,葉府內外已經布滿了高手,李清醪既然有耐心,應該不會輕易出手,但這始終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落下來了。秋燕辭知道了要殺葉青盞的人的底細,心裡多少有點底,對策總是會想出來的。但眼下卻沒有辦法,他只能時刻看著葉青盞,不讓他離自己遠一步。這麼想著,他有點著急,他想現在就看到葉青盞,立刻,馬上。他怕自己一個不注意,葉青盞就被砍死在自己家裡。
“如果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立刻告訴我,一點大意都不能有!”
侍衛應道:“公子放心,如果有什麼情況,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還有,這件事大少爺也知道了,他明天可能會回來一趟,和公子商量對策。”
秋燕辭點了點頭,葉微瀾回來也很正常:“好,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公子客氣了。”侍衛向他一拱手,說了聲“告辭”,就幾步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秋燕辭此時心跳的厲害,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疾步往回走,從院門到房間不遠,秋燕辭到最後卻跑了起來。他猛地開啟門,發現葉青盞被嚇一跳,正坐在桌子邊驚恐地看著自己。
“燕燕,怎麼了?”
秋燕辭心裡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他扶住門框,身形微晃。葉青盞嚇壞了,跳起來過去扶住他:“燕燕,你怎麼了?沒事吧?是不是胃又疼得厲害了?你看你,我說了讓你好好休息,你偏不聽,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秋燕辭覺得自己很丟人,明明葉青盞就在屋裡好好地待著,沒有人能破得了葉府佈下的銅牆鐵壁,但他就是止不住的擔心,擔心自己再看到他,就是一具屍體了。
秋燕辭在想,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麼蠱惑,或是中了什麼巫術,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對一個人的態度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一定很不正常。
秋燕辭彷彿失了神,一邊懷疑自己,一邊嫌棄自己。葉青盞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應,他嚇壞了,連拖帶拽地把秋燕辭弄到床上,直拍他的臉:“燕燕,你到底怎麼了?你再不說話我就親你了!”
秋燕辭猛然驚醒,一把推開葉青盞湊過來的臉,把他推了個跟頭。葉青盞大喜:“燕燕,你沒事了!嚇死我了!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特別不舒服?我還是讓人去請大夫吧!”
葉青盞一骨碌爬起來,就要往外跑去叫人。然而秋燕辭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葉青盞低頭看著他,說道:“乖,聽話,我馬上回來。”
秋燕辭卻沒有放手,他看著葉青盞的眼睛,良久才說道:“葉青盞,你坐下,我想和你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