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然心下慌亂,加快速度向下爬,邊爬便喊:“梅姑娘!梅姑娘!”
“張公子你等下,你先別進來!”梅枝茹的聲音從坑洞裡傳出,張之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聽從梅枝茹的話。
終於,梅枝茹的第二句話也從坑洞裡傳了出來:“然兄,我們。。。我可能有些麻煩了。”
“梅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坑底到底有什麼?你能先上來嗎?”張之然話音未落,梅枝茹已經從坑底爬了上來,手裡還拿著一塊木板。
爬上來的梅枝茹並不答話,只是將木板的正面展示出來,上面的話簡短但給張之然帶來的衝擊不亞於之前三醫廬的曲合死在自己眼前,只見木板上書:“恭喜你得入我藥王谷密境,密境中有共百種奇花,若人吸入花香,便會身中九種奇毒,這毒在密境之中,解藥也在密境之中,所有奇毒發作需五年時間,若五年之內得解,則你便是我藥王谷下一任掌門,若不得解,便自去尋掌門討來解藥,此生不得再爭取掌門之位。”
木板上的話不長,但是讀完這段話的張之然如墜冰窖,這題一看就是設給藥王谷的傑出弟子的,而現在的兩人對於醫術的瞭解僅止步於人體經絡分佈。
“那下面是一個花埔,裡面確實如這木板所書,有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奇花,反正我能認出來的僅有兩手之數。”木板後的梅枝茹表情如何張之然看不見,但聲音略有顫抖。
“梅。。。姑娘,”這第一個字一出口,竟是有些乾澀。張之然一時只覺得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堵著,話說得很艱難:“茅屋裡有醫書很。。很多,不如我們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然兄,用來甄選掌門的題,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梅枝茹放下木板,竟是臉上帶笑。
“梅姑娘可有解決辦法?”張之然見她表情輕鬆,想到之前她也曾想出好點子來解決難題,心中略有希望。
“方法?方法倒是沒有,不過然兄可知,小女子自出生以來就曾被名醫宣判活不過五歲,家中長輩想盡辦法才讓小女子續命至今。如今遇見了三醫廬,遇見藥王經,剛痊癒有望就又出了這麼一件事,這大概是小女子的命數如此,能向天借了這麼久的命,小女子已經知足了。”
梅枝茹的聲音初時顫抖,後歸平靜,似乎是真的認命了。
這一刻,張之然腦中思緒萬千,各種想法不斷閃過,“梅姑娘,我先用藥王經試試吧,畢竟號稱能護佑天下人無患,說不定有用呢?”
梅枝茹嘆了口氣,畢竟這是給藥王谷中人設的難題,如果藥王經有用,這還叫什麼難題?不過梅枝茹還是聽話地將手伸出一隻來。
張之然運內力搭脈,然而僅片刻就把手收了回來,此時梅枝茹的經脈又變樣了,張之然的內力在其中已寸步難行,瞭解她經脈脆弱,張之然連加大出力都不敢。
收手後,張之然也沒說話,只是咬著牙,腦子裡各樣想法略過,甚至想到曾經跟先生說過想要學醫卻沒堅持,此刻恨藥王谷,恨襲擊三醫廬的黑衣人,恨在客棧出手打亂賭局的廖道人,也恨自己當初反悔學醫。
“然兄不必如此,以然兄目前的進度,估計再有月餘就能離開這裡,小女子與然兄不過萍水相逢,然兄何必記掛,莫不如先離開這裡,若能找到外醫曲離或者他們的弟子何忍,說不定小女子還有救,畢竟時間是五年。”
這個想法張之然想過了,確實是個可行的方法,但木板上說的所有毒發是五年之限,可毒有九種,誰知第一種毒發作會是什麼時候?張之然不敢賭。
“然兄,能否陪我回茅屋一趟,我想把一些事寫下來,由然兄代我交給婆婆可好。”話裡的意思竟是要交代後事了。
“梅。。。”“然兄!”梅枝茹打斷了想要說些什麼的張之然,“小女子命數如此,然兄不必再安慰了,能在最後認識然兄,小女子已知足了。然兄以誠待我,這些年以來除我家人外你是第一個,小女子很是感謝。”說罷,向張之然鞠了一躬。
“梅姑娘何出此言?我們已經經歷很多難題了,不都還是走了過來?如今不過也只是個相對更難些的坎,可你我同心又有什麼繞不過去的?”
“然兄!現在這個情況,你我也不必說這些空話了,其實就算你能離開這裡,找到曲離或何忍,但是解毒的奇花也在谷中,你還需要將他二人再帶回來,這裡爬得出去,可是回得來嗎?難不成要跳崖?”
“在下能揹負草人爬出去就能帶人爬下來!”
“好,且不說你這一來一去要多少時間,這毒會不會提前發作,就算是最好的情況,你離開這裡找到,哦,小女子身有傷病離不開你,那便是然兄你揹著我一起離開這裡,找到他們二人之一,再回來。那,那些黑衣人怎麼解決?他們來尋我們的人尚未回報訊息,其勢力必不可能放棄。我們離開這裡好說,可要回來?怎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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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然心下甚亂,有些情緒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何湧了出來,剛開始萍水相逢,後來三醫廬遇襲而心生怨懟,再後來想通了對方並無惡意,不該把無名火撒在對方身上。最後,相伴半年形影不離。張之然腦中這些事如走馬燈一般晃過,一些複雜的思緒湧生,張之然雙拳緊握,做了一個決定。
對面的梅枝茹看張之然神色不定,汗如雨下,也猜不到張之然此刻心情,只等一個答覆。
張之然心中暗說了一句:“對不起了,先生。”隨後運內力至足下,突然發力。
梅枝茹心裡在想著一會給婆婆的信上寫些什麼,冷不防對面的張之然身形一晃,轉眼間從自己的身邊掠過,待回神尋找時,身邊已經沒有了張之然的身影。
這前有峭壁,左右皆是樹林,張之然進到其中必有聲響,那麼此時張之然的位置就不難猜測——那身後的坑洞。
梅枝茹轉身跑去,正好迎上爬回坑口的張之然,梅枝茹沒有上前搭手的意思,就這樣站在坑口不遠處看著張之然“你瘋了?”
“挺香的。”張之然笑著答非所問。
“你有病?”
“梅姑娘覺得自己命數不夠,活不下去,可是在下命還挺硬的,在下的先生曾說在下是個孤兒,有緣被先生撿到才活到今天,老天爺既然讓在下活到今天,就定有他的用意,相信這藥王谷的毒也難不倒在下。”張之然微笑不變。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張公子?”梅枝茹說話的聲音略有扭曲,連稱呼都變回了兩人初見時的稱呼。
“沒別的意思,老天要你死,我想讓你活,估計梅姑娘自己也不想死吧?在下不過是給梅姑娘這邊加點籌碼罷了。”
“什麼籌碼?你的命?”
“我張之然活到今天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寶物,這籌碼也只能是我的命了。”
別說梅枝茹那邊不知所以,其實直到爬出坑洞,張之然也不清楚自己這腦子一熱,做了些什麼。若有過來人在此,也許還能略懂一二,可惜在場的少年少女都還在懵懂之中。若要細說,實也不難,無非是張之然這段時間裡早就對梅枝茹有了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心念,眼見梅枝茹現在一副放棄希望,只想儘儘人事的態度,張之然心裡過不去。一道過不去的坎橫在前面,張之然選擇了強硬的態度。你梅枝茹放棄了希望,你梅枝茹覺得我救不了你甚至都不想救你,那好,那我就把自己放到和你一樣的難題前,我留下救你你也不必愧疚,因為現在救你也是救我自己了。
少年人,少年事,少年心思,誰知?
梅枝茹聽完張之然的回答,也不知是什麼情緒,阻塞在胸口難以抒發,索性轉身不理,直奔三醫廬而去。身後的張之然哪會料想到?趕緊追上去擋住。梅枝茹一言不發,直接從張之然身側繞過,張之然再擋,重複幾次之後,梅枝茹終於停下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算張公子是孤兒,可也有你口中的先生記掛。既張公子輕命,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說罷就從張之然身側再次繞走。
這下張之然沒有再攔,只說了句“梅姑娘!”
梅枝茹並不停步,張之然繼續說道:“梅姑娘,沒有人是輕命之人,在下惜命,在下也想梅姑娘惜命,未到最後,梅姑娘又何必放棄?既然梅姑娘想放棄,那在下就一定要勸,可惜在下愚鈍,想不出什麼好的方法勸你。在下的先生教過在下,要想與人一心,先要與人同處境來想問題,不知在下這麼做可是和梅姑娘在同一處境了?”
梅枝茹的身形終於停住,驟然轉身,眼角竟是帶淚,語氣也略帶哭腔道:“你可知我有多羨慕你們這些天生健康之人,你可知我為了保命受了多少苦?你張之然說下去就下去,好,那既然你我道不同,那又何必再勉強相處?”
“梅姑娘!在下從無如此想法,在下這麼做,只是想證明在下救你的決心。現在你的命和我的綁在一起,無論梅姑娘怎麼看待在下這個人,起碼我們該做的事都是一樣的。”
梅枝茹聽完,淚水終於是止不住流下,這一哭哭得很是慘烈,張之然不知道該怎麼勸,也不知該不該由自己來勸,就只能站在那看著。
只有梅枝茹自己知道,這一哭,為自己也為張之然,有委屈有憤怒,也有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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