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晚飯時間,張之然才出現在客廳裡。眾人見他神清氣爽的模樣好似昨日,不知他遇到了什麼喜事。張之然不說,獨孤戌也不說。不過即使不解,眾人也都知道這是好事,又都熱情招待兩人去了。
又過了一會,梅枝茹在獨孤戌請來的接骨名醫的陪伴下一同來到客廳,看來梅枝茹是陪了顧三歲一個下午。“獨孤莊主,顧三歲已經恢復了一些精神,對於武功盡失一事似乎並不上心。您可以放心了。”原來顧三歲下午的時候醒過來了,見了梅枝茹便一口一個二姐的叫著,說什麼也不肯放她走,這才陪了這麼久。
“兩位入座吧,今日晚宴一是對我兩位兄弟強拉二位入府一事表達歉意,二是對昨日兩位能夠出手相助表示感謝。我已經差秦管家為二位準備了謝禮,二位呢,願意在我府上住多久就住多久,等二位想走的時候將謝禮帶上便是。”獨孤戌一番話說的很客氣,失了昨夜殺氣的獨孤戌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富家翁一般。
梅枝茹先看了看張之然,隨後又看了一眼李四錘,這才說道:“莊主盛情,小女子心領,可是行程緊迫實在不好多留,恐怕明天我二人就要動身。”
李四錘聽見剛要嚷嚷,被獨孤戌一個眼神制止了。“那明日在下親自為二位送行。”
“俺也去俺也去!二清姐,你讓俺也去送送你唄。”這句話倒是沒被獨孤戌阻止,梅枝茹笑了笑說道:“相逢是緣,兩位好意小女子怎好拒絕?”
另一邊的張之然只是看著這一幕,一邊微笑一邊考慮下午那些話。張之然本就不是愚鈍之人,這些話越想越明白越想越通透,他甚至想到了無論為不為官,只要是像獨孤莊主說的那樣行俠事結義友,那麼怎麼也算是能完成先生給自己出的考題了。
這一頓晚宴,賓主盡歡,吃完以後在客廳裡又隨意閒聊了一會。獨孤戌知識廣博,什麼話題都能說上兩句,三人聊得十分盡興。之後天色漸晚,張之然和梅枝茹便告退了。獨孤戌還要再考慮一會宅邸重建的問題,獨自一人留在了客廳裡。
獨孤戌看著工匠們留下的草圖,在其間選了又選,終於選定了幾張滿意的,收到一邊準備等明日工匠來了交與對方。起身回房的路上突然頓住腳步,空氣就這樣凍結了幾息之後獨孤戌悠悠開口道:“閣下還真是不死心啊,真當我獨孤戌是麵人捏的?”
“哈哈,若你四刀之一的獨孤戌都是個麵人,那老夫這幾十年江湖豈不是都白混了?”聲音響在客廳裡的各個角落,“白混了”三個字在廳裡不斷迴響,倒不是因為客廳大,實是說話之人運內力刻意使然。
“哼,我看閣下是真的白混了,盡學了些藏頭露尾的手段。”獨孤戌甫一張口,身形隨之而動,兩指並立朝客廳裡某黑暗處刺去。這獨孤戌本就是內力深厚之人,剛才開口不過是借內力發音傳至客廳各處,再透過耳中聽到的迴響來辨認客廳中何處有異樣。一確認對方所在,立刻出手毫不猶豫。
獨孤戌這一記劍指刺到黑暗處後竟被穩穩止住,要知道就算是金石所在,獨孤戌也有信心一指給他戳個窟窿出來。獨孤戌未能建功瞬間後退,不得半點拖泥帶水。一團黑影自黑暗處襲來,以獨孤戌的眼力也只能看出是一團黑袍。一對鐵鉤自黑袍之下劃出,直奔獨孤戌的面門。獨孤戌並不著忙,以掌作刀正面迎了上去,一記碰撞之後,對鐵鉤竟未傷了獨孤戌這肉掌一絲一毫。可不防黑袍之下又伸出一對鐵鉤來,一個自左一個自右,分襲獨孤戌兩側。獨孤戌看也不看,不退反進,被勾住的掌刀徑直刺向黑袍中央。“撕拉”一聲,黑袍自中間斷開,獨孤戌別出心裁地一招僅抓住了些許布料。黑袍一開,原本呈包圍狀的攻勢自解,兩團黑袍落地站好,竟是兩個人!
此時,獨孤戌說的“手段”二字話音剛落。
“小道伎倆。”獨孤戌不屑道。
“獨孤莊主成名已久,我們兄弟倆哪敢獨自上陣?今天我兄弟二人聯手對陣獨孤莊主,傳出去了說不得也是一段佳話。若是僥倖殺了獨孤莊主。。。嘿嘿,這僥倖可真教人高興!”這句話從兩個黑袍裡同時傳出,無論氣息還是音量竟都一模一樣,想來二人不僅僅是有些默契的程度而已。
獨孤戌想著昨夜剛說過對方不可能再有這麼大的膽子來夜襲,今晚就碰到了。作為前輩的面子有些不好受,也不答話,向右邊的黑袍衝了上去。
張之然是和梅枝茹一道回來的,不過剛回房沒多久,李四錘又來吵著要和然大好人還有二姐痛飲一番以作告別。張之然本想拒絕,可是一想到之前獨孤戌和自己說的話,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想要感謝卻不知如何開口的錯覺來,這些話對張之然有用,但對獨孤戌來說只是隨感而發罷了。但張之然感謝他指點迷津,眼下也只能回報給這位李四錘了,便答應了下來。梅枝茹見他都答應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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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喝酒,其實瓜果居多,酒只有小小一壺。看到這一幕,張之然倒是放下心來。三人在宅邸尚還可見人的亭裡坐好,李四錘自顧自地取了一些,開始和他“二姐”聊起往事來。說是聊天,其實也就李四錘自己聊得開心,反正梅枝茹只是聽著他就很開心。聊興正酣,李四錘喝了一口酒,突然頓住說道:“哎,二清姐,你看那個人趴在那裡幹什麼呢?”
梅枝茹和張之然聞言看去,那裡黝黑一片,哪裡有什麼人在?
見兩人不解,李四錘依舊指著那裡說道:“就那兒啊,就那。”
這下兩人都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張之然正待開口,亭子的棚頂處突然傳來屋瓦碎裂之音,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一道身影便落了下來。
這道身影剛落到亭子高度的一半,李四錘便反應了過來,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拳已經掄了上去。那黑影落下的位置正是三人圍坐的亭中石桌方位,面對這梅枝茹背對著張之然和李四錘。李四錘這反應極快的一拳眼看就要觸及對方背心時,這黑影頭也不回,反手一掌砍出,竟精準地砍在李四錘的手腕處。
李四錘被這一掌上內力直接逼退,整個人倒飛出了亭子。黑影的另一隻手收發如電,轉瞬間點了梅枝茹身上的穴道,隨後以指變爪,扣住梅枝茹面門,將梅枝茹生生從座位上提起,轉身欲走。
情急之下,張之然能調運多少內力便調運了多少內力,揮拳打向黑影身側。那黑影看也不看,隨手一揮,張之然的拳頭跟著一股巧勁被牽引到了一旁。然後張之然只覺背後遭到一記猛擊,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同時兩眼一黑,昏了過去。等李四錘雙腳落地時,那黑影兔起鶻落,帶著梅枝茹朝之前被發現有人的地方躍去。
而梅枝茹從剛開始被點了穴之後,就半點聲響也不見,任由對方如此蠻橫地擒住自己,向靠近府外的牆壁奔去。
李四錘見狀趕緊追了上去,此時亭中只剩下昏迷倒地的張之然一人。
昏迷中,張之然感覺到這裡又來了幾人。具體是誰,張之然甚至都沒力氣看。直到疼痛漸消,張之然半清醒半昏迷中見到了料理了客廳強敵後趕來的獨孤戌。
“梅,梅姑娘被歹人帶走了!”
“我知道,我已經派秦管家去了,他輕功比我強,經驗也豐富,目前先交給他了。”獨孤戌走上來幾步,就這麼半蹲在張之然身邊說道:“可有頭緒?”
獨孤戌本就是江湖之人,略加猜測就猜到了這一次對方恐怕就是奔著張、梅二人來的,故有此問。
“可能是我師兄妹的仇家來尋仇。”
“你現在感覺如何?”
“莊主不必擔心在下,還請莊主趕緊出府救回我師妹。”
“若是秦伯出手再加上四錘從旁協助可還是拿不下對方,那我去了也是於事無補。小兄弟你先冷靜,我問你幾個問題。”
張之然哪裡冷靜的下來,當下說道:“雖然在下師妹從未告知在下對方因何追殺她,但之前有次遇襲時曾見過對方手段極殘忍,還請莊主儘快出手。”
“罷了,本來守在這裡就是為了守護你,正好你也醒了,那在下這便全力追回梅姑娘。”
獨孤戌說完,也不見有多餘動作,身形於地面上橫移出去,第一眼看還剛出亭圍,第二眼便已至府邸院牆處。隨後身形一虛,不見蹤影。
張之然還有些昏迷後症,看得不清不楚,聽見獨孤莊主的話也只能躺在地上唸叨著:“保佑枝茹保佑枝茹。”只是話裡的稱呼不知什麼時候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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