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組辦公室的屋裡依然忙碌,只是氛圍卻與前幾天大不相同,每個人都在忙活著結案的相關事情。雖然目前還沒有拿到韓鹿鳴的口供,但孫明哲那邊已經認罪了,韓鹿鳴註定不是真兇,他的口供影響不了案件結果,頂多隻是對他個人的未來有一定影響而已。
小劉從外頭跑回來,關上門八卦兮兮的說:“給你們說個新聞啊,注意保密注意保密,湊過來點兒,我聲音不能太大!”
屋裡的幾個人,除了沈衍以外都湊了過去,小劉本來想招呼他,可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的筆錄,又不好意思打擾他。
於是清了清嗓子開講:“你們都知道,一成集團的董事長在韓鹿鳴出事之後連面都沒露過,醫院裡只有他姐姐在。但是,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大李說:“……講個八卦還吊人胃口,信不信哥分分鐘不捧你場了。”
說著,號召眾人作鳥獸狀散開。
小劉連忙拉著他說:“別別別,我不賣關子了,其實就是,這個韓鹿鳴的姐姐跟韓鹿鳴不是一個生母,韓鹿鳴他媽當年懷孕,揹著韓燁生了韓鹿鳴,之後抱著孩子直接堵到韓家門口,把韓燁當時的太太氣的心髒病發,一下就……這件事在當年好像還小有名氣,不過韓燁手腕好,壓下來了。但他心裡很愧疚,就對前妻留下的女兒特別好,對韓鹿鳴的感情……倒像是在漠視這個兒子一樣,簡直不像是父子。所以也有人揣測說,韓鹿鳴搞不好,根本不是韓燁的親生兒子。”
“真的假的,這麼內幕啊,你聽誰說的?”小趙聽得興致勃勃,一臉與小劉取得共鳴的表情。“靠譜不?”
小劉得意道:“必須靠譜,這屬於上流社交圈的事,好多人都知道,其實也不算什麼秘密。”
“少的給我嘚瑟,還上流社交圈……你就說你從哪兒聽來的?”大李毫不客氣的一個肘擊打過去,勒著小劉的脖子威脅,“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
小劉:“!!!要死要死要死——”
幾個人趁著展鋒不在,像是要鬧翻了天,卻忽然聽到沈衍咳嗽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沖著他們,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手上一鬆,也不敢太放肆了。
朝著沈衍看了一眼,見他坐在牆邊,目光專注沉邃的看著筆錄,眉頭微微皺緊,白皙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疏冷。
其實這就是沈衍沒有表情時的樣子,但幾個人卻看得有點心虛,頗不好意思的低聲說:“沈哥在看卷宗啊,我們這樣吵是不是不太好。”
“當然不太好了,你小子現在才反應過來啊。”剛剛鬧得最厲害的大李,這時候又化身紀律標兵,一臉嚴正:“看看人家沈,專心幹活兒,咱們聊閑天,還這麼大嗓門,合適嗎?多不合適!小點聲啊都。”
小劉揉著差點被勒斷的脖子,壓低了嗓門說:“也不是誰告訴我的,網上有人針對韓鹿鳴這事兒開了個帖子,叫818這些掉鏈子的富二代,我剛去方尚那兒,看見他正在看呢,就順便跟著瞄了兩眼。”
幾人一聽這個,立馬沒了興致,切了一聲說:“我還以為你哪裡來的獨門訊息,網上的流言蜚語,那能信麼。”
小劉不服的說:“網上怎麼了,現在網上曝光的事多了,你們怎麼這麼老土。下面還有人回帖呢,號稱是韓家的知情人,這人爆的料更驚悚,說韓鹿鳴根本就不是韓燁的親生兒子,所以後來,韓鹿鳴他媽還是和人私奔去國外了。要麼韓燁為什麼對這個兒子這麼不待見,打根兒上就懷疑他的來歷。”
這種說法就更顯得像坊間秘傳,幾個人也沒當真,而是半開玩笑的說著:“不可能,韓燁又不是傻子,難道不知道做親子鑒定啊。”
“嗯哼,不知道了吧。”小劉頗為得意的環視一週,帶著一點即將公佈一個驚天秘密的神秘感,清了清嗓子說:“韓燁的緋聞綠帽子敵人,就是他親弟弟,雙胞胎親弟弟,韓鹿鳴他媽最後是跟小叔子私奔的,所以就算是親子鑒定也查不出來韓鹿鳴他爸到底是誰!”
幾人聽得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大李吞吞口水冒了一句:“我,真邪門了啊,咱們這案子還能冒出來兩起叔嫂……那啥的情形啊,這機率也太高了吧,趕上中彩票了。”
其他的人跟著你一言我一語的摻和了幾句,忽然聽到窗邊傳來動靜,幾個人一激靈,以為沈衍要發火了,連忙就準備散開,誰知道他僅是站起身來穿外套。
“趙兒,筆錄我看完了,字簽好了,放在桌子上自己拿。”沈衍拿了一件米色薄風衣隨意套上,今天起風天氣微涼,風衣的剪裁和質地精良,把他的氣質襯託的更加內斂、斯文。
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沈衍忽然停下腳步,看著小劉說了句:“謝謝你,小劉。”
小劉:“???”
旁邊幾個人也聽得一頭霧水,卻見沈衍低低一笑,手插在風衣口袋裡走了出去,眼底,唇角,都是無比堅定沉著的笑容。
韓鹿鳴這麼難應付的家夥,就算是他醒過來,一樣會想方設法的找出一百種藉口來推脫自己的罪責,審訊絕不會順利進行。但有了他出身背景的這件事做鋪墊,一切就又不一樣了,這是目前最有利的一個,審訊韓鹿鳴的突圍點。
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找到展鋒,去醫院看看韓鹿鳴究竟是一直昏睡,還是一直“昏睡”。
他剛繞過走廊拐角,忽然抬頭看到對面走過來幾個刑警,押著的犯人卻不像一般人那樣垂頭喪氣,而是一副泰然若素的樣子。
一瞬之間,沈衍和他的目光恰好對上,兩人都愣了下。
是孫明哲。
幾天不見,他盡管看起來精神尚且還好,但比起之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孫師兄,還是派若兩人,胡茬密佈,憔悴的不像話。
離近了才看到,他眼眶裡布滿血絲,嘴唇幹裂,下巴上還有沒剃淨的胡茬,顯得衰老了許多。
“沈師弟。”孫明哲扯了扯嘴角,笑容裡有些說不上來的無奈,“正好,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沈衍想了想,走上前和那幾個刑警打了聲招呼,刑警是四組的人,也算是有過合作之誼,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走到旁邊稍遠一些的地方,給他們留出說話的餘地。
“師兄,你想說什麼?”面對眼前這個虐殺周樂瞳的師兄,沈衍心裡有些複雜,雖然談不上仇視,但也不可能對他露出笑臉。
冷淡的接洽,聽聽他所謂想對自己說的話,自己最多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其實在你回來之前,經常會聽到老師提起你,我也一直很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很期待和你切磋探討。不過……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孫明哲苦笑了一聲,眼底露出幾分迷惘:“沈師弟,你相信嗎?我當時真的是在催眠狀態下,才對周樂瞳下手的。”
沈衍面無表情的說:“師兄,心理上的治療或輔助,無法作為證據提交,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了。”
孫明哲搖頭說:“不,我並不是想翻供,我只是想說,當時在催眠狀態下,我才有辦法對周樂瞳下手。是我引導我自己,把我內心最邪惡的一面引匯出來……師弟,我這兩年一直在研究自我催眠領域的課題,直到今天我才覺得,它是如此的危險,並且邪惡……”
沈衍聽得心裡倏地一沉,下意識的問到:“自我催眠是你的專長?你瞭解多少?”
“不要再問我了,我已經被它害的夠慘了,這麼邪惡的東西,為什麼要問呢?師弟,我只請求你一件事,拜託你一定要告訴秦教授,自我催眠是不應該被隨便碰觸的領域。”孫明哲壓低了音量,咬牙切齒說的及其用力,可眼神裡卻透出的全是無助與惶恐。
沈衍幾乎可以聽到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千萬,要離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