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玄關,顧淮雲的眼神便往客廳的方向望去,聲音也跟著而來,“爺爺,奶奶。”
“怎麼忙到這麼晚?晚飯吃了沒?”
說話的人是顧老太太,宋黛如,梳了一個端莊十足的髮髻,穿著一條黑色絲絨旗袍,胸字首著一枚孔雀造型的珍珠胸針。
舉止之間是一個大家閨秀的做派,連臉上的皺紋都顯出幾分優雅之色。
顧淮雲換了鞋,走路的間隙微露著笑來,“沒事,我不餓。”
宋黛如一聽,描得精緻的柳葉眉蹙然皺起,“吳媽,叫廚房趕緊準備一點晚飯。”
吩咐完,宋黛如回過頭來,語氣中含著隱隱的生氣,更多的是心疼,“什麼事都比不過吃飯,以後可不敢這樣。不能仗著自己年輕,以後身體都會還回來的。”
顧淮雲坐下前解開西裝的紐扣,話是對宋黛如說的,面卻是朝向坐在正位上的老人,“知道了,奶奶。”
顧英霆穿著暗灰色立領中山裝,雙手壓在一根紅木龍頭柺杖上,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黑褐色的老人斑畢現。聲音略帶渾濁,但明顯聽得出是壓著怒火的,“我看你是越來越沒把我這把老骨頭放在眼裡了。”
這話的分量不輕,宋黛如臉色微變,連忙想打圓場,卻發現顧淮雲神色並未有所變化,敞開西裝外套後,濃眉上染著笑意,“爺爺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哪敢不把爺爺放在眼裡?”
顧英霆的這句開場白多少帶著一些氣話,顧淮雲稍微一回應,他也不和顧淮雲當堂指證,隻眼一斜,從鼻孔裡重重噴出一口濁氣,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面。
宋黛如見事情有轉圜的餘地,先惦念著重要的事,“吳媽把飯準備好了,先吃,吃完再說也來得及。”
顧淮雲含笑搖頭,再轉眼看向顧英霆等著問他的話。他知道今晚被顧英霆叫過來是為了什麼事,但顧英霆沒開聲,他也絕口不提。
顧英霆板著臉,面色鐵青,黑白交雜的鬍鬚隨著重重的呼吸聲微微抖動,隨後,他緩緩起身,拄著龍頭柺杖往書房方向走去。
見人離去,宋黛如立即偷笑開,“趕緊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去書房找你爺爺。”
“好。”顧淮雲這次沒有再拒絕,答應道。
顧家別墅有兩棟,位於正中間的是主樓,旁邊小一點,是附樓,是顧英霆和宋黛如的住址,主樓裡則住著顧城峻一家。
謝蘭站立在二樓主臥寬大的落地窗前,將厚重的窗簾微微拉開一角,目光往旁邊的附樓投去。
顧淮雲的車子停在附樓前,就說明人現在還在附樓裡。
這樣的偷窺形態不知道保持了多久,直到正要休息的顧城峻進來,“又在偷看什麼?什麼眼神這麼好,還能讓你看到我爸媽那邊的情況。”
看自然是看不到什麼附樓那邊的情況,但這樣的做法讓謝蘭多少有些做賊心虛的意味。剛才一門心思都在樓外,竟被顧城峻的出聲嚇了一跳。
謝蘭收緊睡衣外套,伸手撥了撥垂在鬢邊的頭髮,“誰說我在看你爸媽那邊了?我看看外面的夜空不行?”
哪怕現在卸了妝,謝蘭的眉眼也還是嫵媚的。一雙典型的狐狸眼,對著剛剛拉起又被放下的窗簾睨了一眼,眼底透著顧城峻看不到的冷光。
“行行行,我累了,別折騰了,過來睡吧。”顧城峻摘了金絲眼鏡,掀開被子。
謝蘭端著驕矜的姿態在化妝臺前坐下,拿出一隻護手霜塗抹著,並未搭腔。
顧英霆的書房古樸典雅,古玩字畫擺了不少,房間裡縈繞著一股清淡的檀香味。
“進去吧,和爺爺好好說。”宋黛如親自將人送到書房門口,臨了還不放心囑咐道,還未等顧淮雲應她,又說道,“爺爺最疼的人是你,他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聽爺爺的,不會有錯。”
顧淮雲握住門把正要往下壓的動作頓住,傾了個身看向宋黛如,答應道,“我知道。”
步入書房,顧英霆正坐在一張書桌後,矍鑠凌厲的雙眼對準顧淮雲,面色依然凝重。
在他的印象裡,顧淮雲對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顧淮雲剛剛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歸來,他就將人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三年後,他又力排眾議,硬是一手將顧淮雲捧上顧氏老總的位置。
而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是對的,顧淮雲比他那個只會美色的親爸要好太多,而顧氏在他的帶領下,股票一路高漲。
他不是沒替他這個半路撿回來的孫子考慮過他的婚姻大事,但顧淮雲滿打滿算也就29歲,年紀不算大。而且他有私心,希望顧淮雲能多將心力放在顧氏上。
退一萬步說,先不提顧淮雲人中龍鳳的長相,就憑著顧氏集團總裁這個身份,還怕找不到老婆?
千算萬算,他就是沒算到,顧淮雲竟然連和他打聲招呼都沒有,就自作主張地要和一個要權勢沒權勢,要家境沒家境的人結婚。
上次家庭聚餐時,顧世銘說漏了嘴,他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顧淮雲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將人藏得滴水不漏。
婚姻,一樁婚姻,特別是他們這樣的門第裡,簡直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怎麼可能這樣隨心所欲?
好的一門親事,能為他帶來多少好處,他就不信他這個精明的孫子不懂得算。
就算不提好處,但也不能撿這麼一個爛柿子。那個陶家是個什麼門戶的家庭,他居然還敢娶回來?
進入書房,顧淮雲沒有在書桌前坐下,而是坐在了一旁的茶桌上,慢條斯理地燒水泡茶。
“這個陶家人是怎麼出來的?”在此之前,顧英霆聞所未聞,陶家太小,猶如一隻螻蟻。
顧淮雲倒掉第一泡衝的水,又往紫砂壺裡緩緩注入開水,煙霧頓時騰騰昇起,“陶然和阿銘是中學同學。”
對於這些繁縟的細枝末節,顧英霆似乎沒耐心聽顧淮雲講,命令的語氣直截了當道,“我不管你想怎麼玩,就算你把那個女的帶回來養在家裡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結婚。”
在顧英霆看來,女人的事情上,不必拘於感情上的約束。女人和集團的利益,和顧家的利益比起來,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根本沒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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