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李知府,豬頭豬腦的,一點都不像幫禮不幫親的人”,寧小寶望著李知府離去的背影,開口道,
“我看,還是及早出城較好,免惹麻煩”,顧青笙側臉,看到端若華一臉倦色,“今夜暫在此地歇息罷,我在外守著”,
“小寶,你替..”,寧子沐剛要開口,就見寧小寶耳朵一閉,笑嘻嘻拉著蘇沐雪往裡走,“無妨”,顧青笙拍了拍她的手,可憐道,“獨自入眠,不如守夜”,
寧子沐抿了抿唇,掐她的手,“夜裡我來陪你”,顧青笙驚喜地睜大眼,寧子沐瞪她,轉身進了客棧。
李知府命人把兒子五花大綁的押進府裡,大堂裡坐著一個人,李知府跪在地上,說道,“欽差大人,犬子胡鬧,是下官管教無方,還請欽差大人見諒”,
那人冷哼了聲,說道,“李知府的公子膽敢調動朝廷將士,擅自緝拿百姓,這是胡鬧?李知府未免將大周律法視若無物了”,
“犬子年幼無知,還請大人從輕發落,下官今後一定好生管教”,李知府驚惶道,“這件事我已稟給巡案,你頭上這頂烏紗帽還是摘了的好”,那人冷嘲一聲,轉身離去。
“爹,爹,快給我鬆綁”,聽到兒子的叫聲,李知府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罵道,“不肖子!孽障!”他忐忑不安地問旁邊的師爺,“此人是何來歷?”,
師爺搖了搖扇子,“此人手持御賜令牌,京城口音,似乎來頭不小,只是,除了那叛走的左思諫蘇沐雪外,京中不曾聽聞有如此位高權重的女官”,
李知府疑惑地摸著鬍子,“該不是著了騙子的道罷,派人悄然跟著她,查查是何來歷”。
一路風霜兼程,只見到漸漸熟悉的景色出現在眼前,蘇沐雪皺著眉,咦道,“這是往灃州的路?”,
“青姨想去灃州看看,當年她率百姓所做的,什麼水利工程”,寧小寶從馬車外鑽進來,頭髮、肩上散著幾片桃花,她笑嘻嘻地從身後伸出手來,一支嬌豔的桃枝,淡淡清香,遞給蘇沐雪,“給你”,
“臭丫頭,也不給我帶一支來”,寧子沐哼了聲,捏了捏寧小寶的耳朵,“哪能輪到我,青姨摘了一懷,正打理著呢”,寧小寶狡黠一笑,朝寧子沐眨了眨眼,
寧子沐這才雲開月霽,打起簾子偷偷看外面,跟端若華對視了眼,兩人下了馬車,尋著顧青笙而去。
“總算走了”,寧小寶頓覺壓力驟輕,笑道,“離這裡不遠有一片桃林,我帶你過去”,寧小寶拉她手,蘇沐雪縮手,抬起替寧小寶拂去頭上的桃花,笑道,“又溜去玩了,快到灃州了,還是不了”,
寧小寶皺了皺鼻子,側身坐在她身旁,嘆道,“你呀,古板”,蘇沐雪轉頭,看著映入眼簾的灃州厚重的城門,劍痕斑駁,染了大片深色,怵目驚心。
當日屠城殺戮的煉獄猶在眼前,滿地是粘稠的鮮血,每走一步,如黃泉水的鮮血湧上靴子,濃郁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瀰漫在整座灃州城裡,嘶吼、哀嚎聲如猶在耳。
蘇沐雪臉色蒼白,手指無意識的緊握著衣襬,牙關緊咬,那一天,她殺了很多,很多的人。
寧小寶有些用力地握住她冰冷的手,緩緩道,“你可知那日,我殺進灃州時,看到你孤身一人陷在叛軍的重重包圍裡,渾身染血時,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寧小寶想起當日的情景仍是後怕,她記憶裡的蘇沐雪,如此溫柔而淡然的人,可當她手中的□□,刺入每一具身體時,她沒有片刻的動搖,她的眼神冰冷而狠絕,絲毫不退縮,猶如一頭困在獸群裡的孤狼。
“我當時腦袋都空了,只想著救你,一定要救你”,“當你昏厥在我懷裡時,我又憤怒又嫉妒”,
寧小寶低笑了聲,“我痛恨將你陷入險境的人,我又瘋狂的嫉妒,那個讓你捨命也要保護的人”,
“小寶”,蘇沐雪轉過頭來看著她,聲音微顫,寧小寶抬手撫著她的眼,“你都不知道,那時你的眼神,是多麼的義無反顧,那一刻,我想,我想我真正讀懂了情字,就算葬身刀槍火海,都絕不會讓心愛的人受到半點傷害”。
寧小寶哽了哽喉嚨,說道,“我比她,更在乎你,我絕不會將你置身險境,我,寧可在你身旁陪著你死去,也絕不會留你孤身一人”。
“小寶,你這又是何苦?”,蘇沐雪閉眼,兩行清淚滑下臉頰,她從前深陷情障,看不清,如今想來,這段情裡,她付出的一切和周池羽對她的利用、欺騙,何嘗不是失望、痛苦、不堪,
寧小寶低頭親了親她的臉,將她擁入懷裡,“沐雪,我以我性命起誓,此生絕不讓你再陷入那般境地,你,你可願,可願,給我一個..”,
寧小寶結巴著沒說完,蘇沐雪早已哭倒在她懷裡,舊情已不堪回首,每一步皆是心酸。
寧子沐打起簾子進來時,就看到蘇沐雪躺在寧小寶腿上,闔眼睡著,寧小寶把手指豎在唇上,示意她輕聲些,寧子沐笑,戳了下寧小寶的額頭,“丫頭,有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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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寶拿眼睛瞪她,輕手輕腳地替蘇沐雪擦掉臉上未乾的淚水,輕嘆了一口氣,她就不應該帶蘇沐雪到灃州這個觸景傷情的地方來。
顧青笙到灃州後,受到百姓的熱情款待,當年是他召集百姓開鑿引水,打豎井、暗渠、明渠,將地下水引導而出,澆灌農田,才減輕天旱造成的饑荒。
灃州的知府是個年紀尚輕的官員,一臉書生氣,他親自來迎接顧青笙,並領著巡視著,“多虧顧先生當年為灃州造福,這幾年,本官不敢有絲毫懈怠,時常率人修葺、改善”,
“宋知府言重,如此看來,再有天旱,灃州足可應付了”,顧青笙說道,灃州所處地勢,雨量偏小,慶幸新上任的宋知府對這水利工程有遠見,若是目光短淺的人,不願花費人力、物力,恐怕,灃州會毀於天旱或澇災。
一邊跟宋知府閒聊著,顧青笙掃了眼蘇沐雪,落在後面,雙眼通紅,正待開口,就見寧小寶上前,握住她的手,低聲跟她說話,顧青笙莞爾,跟寧子沐視線對視了眼,這才開口道,“任人唯賢,宋知府是灃州之福”,
“早就聽聞顧先生才識、品行過人,果真聞名不如見面”,宋知府客氣笑道,他與顧青笙相談甚歡,對一行人更是禮數有加,在酒樓雅間備了午膳。
“宋知府為官平易近人,知民間疾苦”,端若華讚賞道,“謝夫人讚賞”,宋知府不因眼前是女子而輕慢,反而很有禮地謝道,端若華點頭,也不再說話,宋知府側臉給顧青笙斟酒,道,“本
官小小知府,能率百姓抵禦旱災,可朝廷動盪,卻難保天下安平啊”,
顧青笙手一頓,不動聲色道,“新皇登基後,國泰安康,何來動盪之說?”,宋知府飲了一杯酒,臉色發紅,四顧左右,方嘆氣道,
“顧先生有所不知,據京城傳來訊息,說是皇上已多日不曾上朝,朝中老臣與蘇皇后和二皇子私下互通,聽聞,前兩日,已將二皇子和蘇皇后從囚殿裡放出來了”,
顧青笙神色不變,隻眼裡驚訝,望向端後,亦是驚疑之色顯在眼底,寧小寶探手握住險些被蘇沐雪碰到的酒杯,眉頭皺成川字,
宋知府重重嘆氣道,“顧先生非朝廷的人,更是磊落大方,宋某願以心交之為友,才敢說出這些話,也不知皇上是身染重疾還是遭了奸人的暗算,只是如今看來,凶多吉少,恐怕是..”,
“宋大人此言當真?!”,蘇沐雪脫口而出道,她語速又急又厲,“此事關乎重大,宋大人可有打探虛實”,
或是被蘇沐雪的氣勢震懾,宋知府慌不迭苦笑道,“此事只是前些日子,本官聽聞京中探訪的同袍講來,真假一事宋某不敢擔保,也請諸位緘口不提,否則本官這頂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宋大人性情秉直,我等自不會犯口舌之事”,顧青笙笑道,寬了宋知府的心,只是眼底卻是肅然。
送走宋知府後,蘇沐雪站起身來,挽住包裹,說道,“我要立刻趕回京城去”,“沐雪”,寧小寶拉住她,“僅憑宋知府的話就貿然而去,小心有詐,恐怕中計”,
蘇沐雪堅定地搖頭,“不,我不會拿她的性命做賭注的”,“你不許去”,寧小寶拉住她的胳膊,神情嚴肅,“小寶,你放開我”,蘇沐雪作勢甩她的手,寧小寶拽著不松,
“別鬧了,小寶說的有理,此事應從長計議”,端若華說道,“池羽若是身處險境,我們不會坐視不管的”,顧青笙摁住寧小寶的手,示意她鬆手,
寧小寶憋紅了眼,死死咬著牙,看了眼蘇沐雪,才鬆開手來,轉過身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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