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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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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複又緊緊握了手中長劍,毫不猶豫地指向窗前道:“段止簫,大半年未曾見面,你照舊那麼喜歡玩兒陰的。”

段止簫不答,漠然立於數十尺外的高層樓臺上,俯瞰辭容樓於晦暗光線之下一團亂麻的錯落景象,轉而對身側沐樾言孔綏等一眾人道:“堵後路,別給他任何機會逃跑。”

天外雨絲涼薄如冰,我木然伏在樓外雕窗前端,定定凝視著周遭疾馳如風的麻利身影,只覺心尖在無端發冷發顫——如果不是我的判斷出了問題,那段琬夜身旁始終不曾開口說話的熟悉身影,正是書珏無疑。

自當初顛因寺內無聲一別之後,我就再也不曾悉心關注他的具體動向,或者說,我壓根就尋不到與他相關的任何訊息。然而如今看來……他不光是在外一路混得順風順水,甚至成功憑藉著自己的能力摸索到了段琬夜的身邊,試圖以此探尋更多有關於九山玉笛的深層秘密。

黑眸揚起,我深吸了一口氣,正半猶豫著抬腿跨入窗臺的裡端,然垂眼掃過現下尚還平坦的小腹之間,終是選擇退後數步,站在暫且安全的範圍內默默觀望。

——這是一場幾乎沒有懸唸的安靜戰爭,辭容樓上下除了一眾不明所以的富家子弟於醉酒後幾近瘋狂地四下亂竄,段琬夜的身側,僅僅帶了那疑似書珏的唯一一人,所以硬要說的話,這只是段止簫封鎖整座酒樓進行的無情屠殺。

初冬的細雨在斜飛入鬢,輕而易舉地沾濕了我那幾撮露在長袍之外的綿軟發絲。這般沉寂而安寧的夜晚,古晁城中所有百姓皆是陷入了漫長眷戀的溫暖夢鄉,唯獨這辭容樓中刀劍撕裂之聲跌宕起伏,伴隨紙窗內外飛濺而起的溫熱血花,一併散發著刺人眼眸的光彩。

段琬夜一向是個武藝不凡的聰明人,然而在面對此等迅猛如潮的突襲之下,很快便在人群中處於一種難以翻身的弱勢地位。姜雲遲手中長刀來似一陣疾風,揮落時卻如一記悶雷,雖能與段琬夜所慣用的銀白長劍兩兩相抵,然而他身側那名看似體格孱弱的男子卻是被突襲而來的刀氣震得生生一抖,不過難耐地抽搐了幾下,便歪著身子倒了下去,像是一隻隨時能夠碾死的蒼蠅。

我在旁看得心驚膽戰,幾次險些上前細細打探一番,偏被沐樾言攥住手腕阻隔在重重箭陣之外,以避免途中遭受突如其來的誤傷。而他自己卻遵從命令扣穩手下弩機,配合其餘弓箭手一刻不停的猛烈攻勢而瞄準段琬夜的後心方向,預備著一擊必殺,直取他心髒正要害處。

偏偏段琬夜那廝似是並不服輸,饒是屋內四下竄逃的無辜酒客與小廝已是被亂箭貫穿得只剩下成堆殘缺的屍體,他卻仍是絲毫不懼地持劍佇立在博古架相互交錯的暗角之間,微喘著粗氣,斜過眼眸,猶然抬頭望著高處窗臺的方向,冷冷低笑著,像是意在諷刺,又像是在自嘲,只是於他驟然亮起的瞳孔之中,始終燃著不曾泯滅的火光。

“段止簫,你是真的覺得你已經贏得天下了麼?”染了血的唇角微微揚起,段琬夜疲乏的身子倚在亂箭橫飛的牆面之上,攤開手來,毫無徵兆地反複質問他道,“只要殺了我,你就會覺得非常開心麼?”

“不是開心。”冷不防的,段止簫自窗臺間斜跨而下,徑自握了一把長弓在手,抵著段琬夜眉心所處的位置凝聲說道,“自你最初逃離浮緣城的那一刻起,徹底摧毀你的前程,就是我這半生以來最大的樂趣——你要怪,就怪你家那位聰明的母妃,活得比後宮中任何一個女人都要‘清醒’。”

話落,箭矢應聲而發,卻是強行扭轉了方向,狠狠射向了角落裡一襲緋色衣衫的遙妃雕像,段琬夜有所意識,方要沖上前去揮手阻擋,反是遭得沐樾言眸色一淩,陡然扣出一弩飛速貫穿了他的手背,愣是將之袖間暗藏的訊號彈擊沉在地,掙紮翻滾了一路,陡然亮起微渺的火光。

在玉雕頃刻傾斜碎裂於地面的一瞬之間,我心頭猛然一刺,像是赫然丟失了一枚重要的物什,卻在思維怔忡跳躍的同一時間裡,見得原本漆黑一片的藏品室中,驟然亮起了白日一般灼烈的火光。

“是訊號彈,殿下!”孔綏面色一震,慌忙出聲提醒道,“那小子想召人前來幫忙!”

“管他還能召來什麼牛鬼蛇神,就在這裡,把他給我解決透了。”聲線一揚,段止簫厲聲喝道,“繼續放箭!”

“是!”眾人聽令拉弓,一時之間,整座辭容樓被肆意彌漫的耀眼白光所瘋狂籠罩,而隨著天邊綿綿細絲陣陣撲打向雕花窗臺的,還有尖銳得近乎無痕的無數支利箭,方睜開一雙被雨水浸濕的朦朧雙眼,便能遙遙望見屋內那抹單薄的身體被徹底穿透撕裂,掙紮搖晃著,在破碎了一地的玉質雕像前無力跪下,頭部朝地,重重磕出一聲清脆的低響。

箭風如雨,卻不似雨水那般纏人心醉。身上那件外袍已被浸得透濕,我冷得站在發抖,一直待到耳畔喧囂的□□聲響漸漸微弱下去的時候,方才有所會意地抬起頭來,掃視著辭容樓瞬間被箭矢摧毀得七零八落的木質樓臺,腳步朝前數尺之餘,偏被身側的沐樾言再度抬手摁住,他皺了眉,淡淡朝我搖了搖頭。

我不解,方向出聲說些什麼,卻是聽得斜前方的孔綏淩然開口問道:“結束了?”

“裡面沒聲兒了。”箭陣中有人應聲道,“段琬夜中了那麼多箭,沒得活路可言。”

兀自一人沉寂半晌,段止簫緩緩仰起頭來,再次對眾人下令道:“分一半人出去通知城南謹耀侯前來會合,另一半人即刻搜查整座古晁城,務必找出段琬夜此次出行所帶來的同黨,清理幹淨,不可留下後患。”

話音未落,忽而聞得底層窗臺邊上傳來一聲脆響,眾人皆是警備抬頭,少頃之餘,只見姜雲遲彎腰拖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自樓層空隙間一躍而下,染了猩紅的緋衣順勢漾開破碎的邊角,同室外高高掛起的鮮豔燈籠一併隨風飄搖,於這無邊無際的暗夜之中,似是一縷不知名的煙火。

我掩唇上前,一眼見著她抬手撩開腳下一具屍身散亂猙獰的長發,露出方才還掛著諷笑的冷峻面頰,轉而對段琬夜說道:“殿下,是段琬夜無誤了。”

“嗯。”段止簫長身站定於數尺之外,眸色始終空蕩無一物,不再發號施令,亦不知是悲是喜,只是默然站在雨絲繚亂的遠處,久久不發一言。

刺鼻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我擰著眉頭上前幾分,目光匆匆掃過段琬夜那具被利箭摧毀得支離破碎的僵硬身體,半晌,複又偏過視線,垂頭望向那身披鬥篷的另一具死屍道:“……可否揭開那層衣物讓我瞧瞧面相?”

“你確定要看?”姜雲遲驚疑道。

“嗯。”我還未能點頭相應,卻見得她已經將那屍體上方粗略蓋著的鬥篷一把掀開來,赤色的皮肉瞬間暴露於周遭濕冷的空氣之中,而殷紅的血水亦是隨著空中細密的雨絲一路下滑,蜿蜒曲折地滲入腳下灰黑色的土地,最終漸漸消失蹤跡。

此人雖身形纖瘦,面板卻枯黃年邁,顯然並非是書珏本人。我心雖生疑,卻還是在萬分緊張的同時悄然鬆下了一大口氣,微一側目偏過了腦袋,便聽得姜雲遲在我耳畔低道:“隨行而來的小廝罷了,怎麼?你認識?”

“不認識。”我搖頭,只覺得喉嚨處堵塞得有些難受,腿軟掙紮著退後了幾步,恰好被身後跟上來的沐樾言穩穩扶住,而與此同時,城南方向的馬蹄顛簸聲方於寂靜凝滯的暗夜之中驟然響起,眾人應聲側首,紛紛彎腰朝來人恭敬施禮道:“參見侯爺。”

謹耀侯一身裝備萬全的鐵質玄甲,於這硝煙尚未燃起的迅猛戰爭中看來頗有些許滑稽,約莫是自知在城外不明所以地守了大半個夜晚,那譚今嶄及其手下一眾精兵面色憔悴而微有憤懣,即刻縱馬疾馳於段止簫面前,單膝跪地,沉聲抱拳道:“臣依殿下所言,連夜駐守於城南林深處不敢妄動一分,殊不知殿下於這辭容樓外提前發動攻勢,草草結束戰爭——以如今形勢看來,似是已並不需要臣等這般微薄之力。”

“譚卿有所不知,這古晁大城,乃是以往專屬於段家的舊都,我段止簫何德何能,敢在這百姓安居樂業的地段隨意召集兵力,繼而駭得人心惶惶,終日沉溺於戰火呢?”段止簫微微一笑,眸底霜雪卻是化不盡的嚴寒與冷漠,“不過是個十餘年前早該死在我刀下的小孽種罷了,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又怎會肆意動用城南一方兵力呢?譚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譚今嶄猶是抱拳,手指的關節處卻已是擰得微微發白:“殿下說的是,這古晁城乃是百年王都,萬萬不可在期間挑起規模過大的戰爭,速戰速決,方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

段止簫莞爾,勾起的唇角卻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歡愉之意。狹長的瑞鳳眸有意無意地掃過腳下那具被雨水徹底浸沒的潮冷之軀,他面上笑意微有凝固,不過匆匆一瞬,複又立馬陷入了無止境的虛偽容色之中,揚起了聲線,看似毫不留情地出聲吩咐身後眾人道:“把辭容樓內其餘屍體處理了,別弄出動靜。明早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被朝廷的人給查封了,不會再有開業的機會。”

“是。”孔綏等人應聲分散,逐一踏著雨水鑽入辭容樓當中,燃起火把,開始清理亂箭留下的大片屍體與痕跡。

“至於段琬夜這廂,收拾起來,即日運回浮緣城內,不可出現任何疏漏。”言語之時,段止簫眯了眼睛,側身背了過去,亦不再回頭看上地面沉靜的屍身一眼,彷彿眼下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和自己不曾有任何幹系。

是夜,又似是即將去往白晝的周密間隙,遠處東方的天空開始泛起一陣潮水般恣意而又熱烈的淺灰,柔和偏又是強勢地,不斷佔據著某個陌生的角落。微渺斑駁的光暈之下,原本繁華而又喧鬧的辭容樓徹底失去了昔日大片從容的勃勃生機,轉而紛至沓來的,是沉溺於潭底般的蕭瑟死寂。

一夜未歇的緊迫局勢暫且鬆懈下來,歸往難來客棧的浩蕩人群卻並不見得皆是放寬了心態,僅是依舊面無表情地牽馬緩行於臨晨廣闊的街道上,整齊劃一的步伐間,無聲載滿了未知的沉重。

我始終不敢相信,事情就這樣毫無掙紮餘地的畫上了莫名的句號。上一秒,我還分明聽見段琬夜似乎是無意提起有關九山玉笛的微妙資訊,然而眨眼過去的下一個瞬間裡,他便帶著更多未知的謎團徹底離開了人世——盡管孔綏手下的軍隊還在城中一絲不茍地搜尋著殘餘逆黨留下來的蛛絲馬跡,我卻是始終對方才隨行在段琬夜身側的小廝耿耿於懷。

——拿著碎裂的玉笛去尋找風織遙墓地的那個人,除了書珏,又還會有誰?

還是說,真正的九山,除了盛忡流對其帶有明顯個人色彩的曲解之外,還另有著第三個尚無一人知曉的特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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