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棚的門虛掩著，聶梓桐輕輕拉開門，裡面正站著的白衣男子正是今天與她講花的丁陽。
他穿著白色的襯衣，拿著相機微微傾著上半身，領口處隱隱可以看到微凸的鎖骨。夜色中面板顯得更加白皙，花棚裡的燈光昏暗，光影交織中的男子像是籠著月華一般，淡淡的，冷冷的。彷彿一個幻影，風一起便會隨其飛走似的。
丁陽的身材偏瘦，白色襯衣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卻並不難看，偏偏多了幾分飄逸的仙氣。
聶梓桐走到他跟前，低頭瞧了瞧他的手，手指白嫩修長，看上去並不像做粗活的人。
“你來了。”丁陽轉過身，臉上綻放出了一絲微笑。
聶梓桐忽想起常說的那一句“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丁陽的五官並不算特別出眾，但他獨特的氣質卻讓他有了幾分出塵的味道。他的氣息太過幹淨，見到他就像是見到竹林溪水，春梅秋菊……
聶梓桐靜靜看了他片刻，才點了點頭。“白色的衣服很適合你，比陸家的工作服好看得多。”
“制服要大家一起穿看上去才整齊，為的不是一個人好看。你很討厭工作服？我只見你穿過一次。”丁陽將相機放在剛剛選好的角度上，將其設定好。
聶梓桐回想了一下，她只有在被那個小夥子噴了一身水的時候才穿過陸家的制服，他說的應該是那一次吧。看來他是把自己當成陸家的女傭了，這樣也好，如果是以陸明傑妻子的身份待在這裡，此刻兩人過得應該都不似此刻一般自在了。
丁陽見聶梓桐不說話，又輕聲補充了一句：“白色也很適合你。”
低沉縹緲的聲音像是從夢裡飄出來的，聶梓桐摸了摸耳朵生怕自己剛剛聽錯了。
她湊近去瞧了瞧曇花的花骨朵，像是一個又一個小燈籠，包裹著蓬勃的朝氣，似乎下一秒就會綻放一般。
丁陽輕輕拉了拉她的手腕，指了指旁邊的相機，別靠太近，我設定了延遲攝影，要是不小心把你拍到就不好了。
聶梓桐立即撤回身，“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丁陽松開拉著她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孩子不是很在意被拍出來的樣子嗎？你這麼漂亮我把你拍醜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聶梓桐抬起頭，望向丁陽那黑白分明又清澈異常的眼睛，裡面看到的都是純然的欣賞，與他剛剛看花骨朵的眼神並無差別。
聶梓桐想起了陸明傑，他也常常誇自己漂亮。可那是他的眼睛像是沒有盡頭的黑色漩渦，像是要將時間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不用擔心，之前的那部分刪掉就好了。”丁陽又補充了一句。
聶梓桐這才回過神，“別看我了！”聶梓桐一時急切，話說得有些古怪。“花……花在開！”
層層疊疊的花瓣緩緩綻放，繁複的花瓣和纖細的花蕾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副精緻絕美的圖景。
“曇花一現可傾城……”丁陽口中喃喃地說著，他將視線移到聶梓桐身上，聶梓桐也恰好回過身望向她。
他在心底默默補充了一句：美人一顧可傾國。
聶梓桐卻像是猜透了他的心聲，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美人一顧可傾國。不羨傾城與傾國，藍天如夢雁飛過。”
丁陽勾起嘴角，說：“我也恰好讀過這幾句。”
“最後一句我是不懂的，既然是曇花，曇花都是在晚上開的，怎麼又會提到藍天？把毫不相幹的事情扯到一起太過牽強了。”聶梓桐瞧著完全綻放起的曇花，在柔和的燈光下帶著幾分朦朧神秘的媚態，一說起藍天，反而把這樣的滋味沖淡了。
“詩文講的多是情緒較不得真，我說起這一句也只不過是想要斷章取義罷了。”丁陽搖了搖頭，其實他想要的只是前兩句而已，身邊的繁花美人都是傾城傾國的絕色，藍天大雁怎能敵得過此刻的風景。
“你說的沒錯，此刻前兩句正應景。”聶梓桐點了點頭。
丁陽湊近了聶梓桐，仔細看了她一眼。
“怎麼這樣看我？”
“沒什麼，只是之前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樣自信的一個人。”
聶梓桐這才知道丁陽歪曲了她的意思，“我說的傾國可是你。”
“哪有說男人傾國的道理？”丁陽指向正在開放的一朵花，“你看，這一朵也要開了。你可真是幸運，昨天我和同伴一起來的時候，等了好久，就只開了一朵。”
聶梓桐也為她的好運而高興，在花棚裡待了好久才回去休息。
陸明傑加班回了家，沖到臥室，卻發現聶梓桐並不在。他將房間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甚至趴在浴室門前聽了好半天聲音，才終於放棄了繼續尋找。
“浴室也沒有，這丫頭去哪裡了呢？”
聶梓桐回來的時候很是愉快，嘴裡還哼著進來流行的曲子。見到陸明傑甜滋滋地與他打了個招呼：“傑，你可回來了！”
“你剛剛去哪裡了？我在這裡等了你好半天。”
“我去找你來著……”聶梓桐想到自己在花棚裡忘記了要去找陸明傑這件事，就把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那可能我們錯過去了，對不起梓桐讓你久等了，我這一週可能都會加班，等到下週就好了。”陸明傑摸了摸聶梓桐的發頂，卻並沒有滿足，幹脆一把將她進懷裡，緊緊地抱住她。
“太緊了……”聶梓桐無力地說著，感覺血液都要凝固起來了。聽著兩個人同樣節奏的心跳，聶梓桐紅著臉任陸明傑抱著，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
陸明傑瞧著她臉上的緋紅，心情愉悅了不少，正要和她說些甜蜜的話語，卻控制不住自己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阿嚏！”他將身子往後退了大半步。”掏出面巾紙擦了擦鼻子，“對不起，沒弄到你身上吧？”
聶梓潼搖了搖頭，“是不是空調開得太大了？該不會是感冒了吧？”
陸明傑搖搖頭，“我沒事的，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