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梓桐望著眼前的女人，她似乎還是從前的模樣，依舊帶著慈祥的笑靨。
聶梓桐默默走了過去，牽起了婦人的手。
“是我啊，梓桐。”
“梓桐。”婦人將手放在了聶梓桐的面龐上，“好孩子，你長大了，現在都做媽媽了。這個小娃娃就是你的兒子？”
“是的，外婆！”聶梓桐舉起了手裡的陸天睿，遞到她外婆跟前，“你看，他和我有幾分相像？”
聶梓桐外婆將陸天睿抱了起來，“嗯，這孩子眉眼像你，其餘的地方應該是像爸爸吧？”
“是，確實像他的爸爸。”聶梓桐點了點頭，想到了陸明傑微微一笑。
“真好，我看過你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看到你過得好，外婆就放心了。”外婆溫柔地笑了笑，將懷中的孩子抱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還給了聶梓桐。
兩人說說笑笑，繼續朝著庭院深處走去。
這個時候一個手持變形金剛玩具的小朋友沖了出來，一下子撞在了聶梓桐的身上。
小孩子看上去小小的，力氣卻出奇地大，弄得聶梓桐一個踉蹌。
她腳步不穩，差點就摔倒了。
“博林！快和你姐姐道歉！”外婆板著臉訓斥了這個小家夥一句。
“姐姐？”那個叫柏林的小鬼頭疑惑地看了看聶梓桐，又疑惑地看了看聶梓桐懷裡那個粉雕玉砌的小娃娃。“這個阿姨懷裡抱著的小孩是姐姐嗎？奶奶，我中文說得不好，你別騙我，我怎麼記得該叫妹妹？”
聶梓桐聽到小鬼頭叫外婆奶奶，於是在心中猜測，這個家夥應該是小舅舅的兒子。
黑頭發、黑眼睛、五官雖然精緻立體，但看上去不像是西方人，所以這個小家夥的媽媽大概也是個黃種人。
“不。”外婆停了一下，似乎家裡的輩分真的有點亂，“這個長頭發的，是外婆的外孫女，你該叫她姐姐。”
小家夥微微一愣，還是老老實實地叫了聲姐姐。
隨後他又指著聶梓桐懷裡的嬰兒追問道：“那這個是妹妹嗎？”
“不是，那是個男孩。”外婆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這個小家夥已經吵了很久要妹妹了。
“哦，好失望啊，我一直想要一個妹妹的，居然是個男孩子。”小家夥的雙眼頓時沒了剛剛的神采，他盯著那個小嬰兒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無可奈何地說道：“弟弟就弟弟吧，總歸是比沒有要好。”
外婆又一次無奈地搖頭，“孩子，這不是你弟弟。”
“什麼！”博林看了看他的祖母，又看了看聶梓桐懷裡的陸天睿，“奶奶，我中文說的不好，但你也別騙我，我難道要叫這個小寶寶哥哥？”
“不，不是要你叫他哥哥。”外婆沉默了幾秒鐘，耐下性子為他答疑解惑，“這個是你的外甥，你是他的舅舅。”
小博林徹底地沉默了下來，“外甥？舅舅？等等奶奶，我現在才發現我不光中文學的不好，頭腦似乎也不太聰明瞭。”
小家夥說著說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的頭好痛，根本就弄不明瞭……我一下子就不明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什麼的了。”
雖然小家夥哭得很慘，但聶梓桐還是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來。
“聶梓桐！”從二人身後追上來的周文軒氣急敗壞地喊著她的名字，隨後將地上的小博林一把抱起來，掏出手帕紙替孩子認真清理了一下鼻子。“你這麼大個人怎麼還欺負小孩子，真是太過分了！”
聶梓桐一臉的無辜，她根本沒有欺負好嘛！雖然嘲諷小家夥有些不地道，但是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根本就忍不住！
“博林，告訴爸爸，她怎麼欺負你了？”周文軒拍了拍他的背，試圖讓小家夥舒服一點。
小家夥果然好受了不少，隨後弱弱地咬了咬下唇，伸出食指，指著聶梓桐問道：“姐姐？”
“嗯，對的。”周文軒點頭應和道。
隨後他又將手移到了陸天睿那裡，“外甥？”
“沒錯，我家博林真聰明！”周文軒再一次贊美道。
博林有些欣喜，他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這個有關稱謂的遊戲的規則。隨後又朝著周文軒問道：“爸爸，你叫他們什麼？”
周文軒指著聶梓桐叫了聲“外甥女”，又指著陸天睿叫了聲“表孫”。
小博林再一次臉色發白，但他還夠撐得住，他默默握緊了手中的變形金剛，追問道：“他們又要叫爸爸什麼？”
周文軒指了指聶梓桐，“她要叫我舅舅，她的兒子要叫我舅公。”
“舅公？”小博林徹底地懵掉了，他記得有一個來自華國老爺爺到他們家做客，據說那個老爺爺就是他的舅公。小博林隨即又想到舅舅這個詞，他不也是舅舅嗎？怎麼爸爸還是舅舅？
種種錯綜複雜的關系縈繞在小博林的腦際，原本用年齡判斷稱謂的系瞬間崩壞了，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就連那雙水晶般的眸子都透露出一種近乎死亡般的絕望氣息。
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了種種的折磨，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兒子？你怎麼又哭了？”周文軒見狀也就矇住了，他將手中的兒子抱起來，用盡全力去安撫。
可是小博林卻依舊還是越哭越兇，過了好一陣子，小家夥怯生生地問道：“爸爸，博林似乎是個傻瓜，你會不會討厭我？”
“怎麼會？人人見了你都要誇你小機靈鬼，你怎麼會是個傻瓜？”周文軒不解地看著兒子，他的眼睛都哭紅了，真是個惹人疼的小可憐。
“我已經徹底搞不清楚中文裡的哥哥弟弟叔叔伯伯舅舅、姐姐妹妹嬸嬸阿姨舅媽了……現在好像爺爺外公，奶奶外婆之類的詞都要反應一會兒了。”小家夥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數著，最終無奈地將雙手垂了下來。
“好了，寶貝兒，要是不習慣說中文就說英文好了。”周文軒掐了掐兒子的小臉，“這些你就算是不懂也沒有關系，長大以後慢慢就懂了。”
“我會努力弄明白的，爸爸是不是我明白了就長大了？”小博林仰著頭，看向周文軒的雙眼帶著幾分崇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