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宮本還沒有猜出具體的原因,不過對於二少爺的反應也觀察出了大概,二少爺每次聽到家人這個詞的時候都會有一些反應。唐家的情況宮本瞭如指掌,二少爺除了父兄之外再無別的親人,其母在他年幼時因病離世,唐老頭雖然年輕時也有過幾個女人,不過都沒有給正式的名分,而唐家大公子也是單身並無子嗣,時至今日二少爺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家人了。
是家人這兩個字刺激到了他,可就算是他父兄被殺他有仇恨,或者極度悲傷都可以理解,這幅丟了魂一般的樣子卻是不應該。所以即便猜到了關鍵詞,宮本還是默然旁觀並沒有參與。
其實宮本猜的已經是很接近了,二少爺確實是因為家人才如此,只不過宮本不知道的是二少爺心中因為家人的事兒衍生出來的並不是仇恨,而是深度的自責。他認為如過不是他,自己大哥就不會被單獨約出來後被大山輕易殺死。倉庫的事兒就更明顯了,如果不是自己為了救李君悅給所有人下藥,在李雲程帶人偷襲的時候,大家就不會都失去反抗能力,幾乎是全部束手待斃。
所以被抓的時候,二少爺只是因為自責而一心求死,結果對方非但沒有殺他,還把他抓了回來關在這裡。
當然這些事情宮本自然是不會知道,不但他不知道,就連唐老頭和傑森臨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李雲程算計了,居然在自己的食物裡下了藥自己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二少爺終於逐漸停了下來,似乎是淚水洗去了心中的陰霾,他緩了緩情緒抬起頭看著吳非凡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都請你別再說下去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已經沒有了,說再多的話也是浪費,就請你們殺了我吧。”
二少爺是因為對家人的贖罪才有此一說,可這聽在吳非凡的耳朵裡卻是非常大的打擊,自己一頓口若懸河的開導非但沒有讓人質走出陰影,反而給對方說的一心求死。要是這傢伙真的想不開自己搞出個三長兩短的,到時候拿什麼去換李君悅,自己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一念至此他連忙安撫道:“這位兄弟,你還這麼年輕,怎麼能起輕生的念頭呢。你想想你要是就因為這點事兒死了,那你的……”
話到此處一旁的宮本連忙上前,一把按住吳非凡的肩膀,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他家有些狀況,你就別在他跟前提家人了,不然恐怕會更刺激到他。”
吳非凡當然不會想到對方一家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只當是對方年輕叛逆跟家裡有什麼矛盾,不過經宮本這麼一提醒,他也忽然意識到似乎自己每次提家人對方都會有情緒波動,於是便也立刻改口道:“那你能對得起在乎你的人嗎?”
“在乎我的人?”二少爺瞬間又是一愣。
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在乎自己的人嗎?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怕是隻有她了吧。也不知道她和鄧濤逃出去之後去了哪裡,她不敢回三盛堂,怕被家裡人抓回去,想必是已經離開了阿瑟丹吧。
聽見二少爺複述了自己的話,吳非凡立刻又說道:“對啊,這世界上總有你在乎的人和在乎你的人。如果你就這麼死了,那不是太可惜了。”
“我在乎的人……”二少爺嘴角一揚,在這個世界上,似乎也只剩下她了吧。
雖然殺了自己父親的人是三盛堂,可二少爺知道這一切都跟李君悅沒有關係,畢竟她剛剛離開三盛堂的人就殺到了,從時間上她根本來不及通風報信。一來她和鄧濤身上都沒有通訊器材,倉庫方圓幾公里之內都沒有人,她根本沒法聯絡三盛堂。二來就算是她能聯絡,三盛堂也不可能來的那麼快。所以直到現在二少爺都沒有牽扯李君悅,但畢竟是為了救她才下藥,為了救她間接害死了父親和那些唐門手下。
“你有在乎的那個人嗎?”二少爺突然反問道。
“我?”吳非凡一指自己,然後笑道:“有啊,當然有了,我想每個人都有吧。”
二少爺茫然的點點頭,然後又說道:“那麼,如果有一天,你在乎的人和你的家人同時面臨危險。你救一方就會害死另一方,你會怎麼選擇?”
“這……”吳非凡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轉頭看向宮本,宮本連忙把目光轉到一旁,看樣子是不準備替他打個圓場了。
想和對方溝通了解情報,那就不能迴避對方的交流,於是吳非凡只能硬著頭皮小心斟酌著答道:“這不能比較吧,如果有危險肯定是都要救啊,盡力而為吧。當然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事情,但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總之不能放棄任何一方。”
這個答案等於沒說,當然這種問題無論是誰怕也沒法回答。二少爺這樣問當然也不是為了在吳非凡這裡能得到什麼答案,只不過是反應他內心的真實寫照而已。當時的情況如果不救李君悅,李君悅就會有生命危險。可自己救了李君悅,卻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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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非凡也知道自己這個回答並不好,於是又補充道:“不過現在面臨的並不是這樣的問題,你看啊,你的、你們那邊抓了這邊的人,這邊的人抓了你,兩邊現在都是一樣的為難。所以我想跟你聊聊,看看能不能借你的口跟你的人談一下,咱們……”
其實吳非凡之前已經提過了這方面的意思,只不過當時二少爺還處在自我封閉的狀態,現在突然聽到吳非凡說兩邊都有人質,他只當是其中有所誤會,於是插話解釋道:“如果你們說的是君悅姐的話,在你們抓我之前我已經把她放走了。不過她不願意回你們這裡,應該是自己去了別的地方吧。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殺了我一了百了吧。”
二少爺當然不知道李君悅半路上被孫春敏劫走的事,他只是認為李君悅故意躲著三盛堂的人,導致三盛堂在倉庫沒有找到李君悅,誤以為是自己這邊的人把李君悅藏到了什麼地方。現在他一心求死,自然不會隱瞞實情給自己爭取活命機會。
“你說的是真的?”宮本和吳非凡幾乎同時問出了這句話。
看得出二少爺是沒有求生之意的吳非凡,自然覺得二少爺的話有七八分可信,如果李君悅真的是自己跑到別的地方而沒有跟三盛堂這邊聯絡的話,那可就把誤會鬧大了。而宮本那邊也只是李雲程收到了孫春敏的威脅,並沒有證據證明李君悅真的在她手裡,只是宮本和李雲程都覺得孫春敏不會空穴來風,如果她手裡沒有人,這樣的謊話不容易編造。萬一李君悅當時就在三盛堂,她豈不是當場就露餡了。
現在聽二少爺這麼一說,宮本也不由得心思有些動搖,如果孫春敏真的來一手空手套白狼的話,那麼明天很可能就是一場陷阱局。手裡沒有人質的孫春敏一定會想方設法救出二少爺,交易地點和具體時間又是對方選擇,這樣對自己這邊十分的不利。
這件事必須馬上得到確認,於是宮本匆匆對吳非凡道:“我去找李先生確認一下。”
宮本離開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吳非凡和二少爺兩個人,二少爺剛剛稱呼李君悅為君悅姐,並且還說自己親手放了她,這一點引起了吳非凡的注意。趁著現在沒有外人在場,吳非凡便低聲問道:“兄弟,你跟君悅是什麼關係?”
“她是……是、是我義姐。”二少爺也敏銳地從吳非凡口中聽出了話音,他稱呼李君悅的用詞更加親暱,這不得不讓二少爺有所警惕。
“義姐?”吳非凡一時被這個詞弄蒙了,不過隨即從對方閃爍的眼神中吳非凡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於是連忙笑著解釋道:“兄弟別誤會,君悅是我妹妹,我有女朋友。”
二少爺一聽這話立刻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解釋道:“誰,誰誤會了!我們本來就是拜了把子的,她是我姐,我是她弟弟!”
男女感情的事情吳非凡現在也算是過來人了,而且經驗可以說是相當的複雜豐富,因此二少爺這種話在他眼裡根本就是解釋就是事實。想想這小子就是被李君悅打瞭然後在胸口刺字的人,而他非但不計前嫌還去救人,就算是用腳後跟去想,也知道這叫不是冤家不聚頭,打是親罵是愛了。
不過對方既然不願意跟自己袒露心聲,自己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去刨根問底,畢竟只要確認他是從心裡在乎李君悅的, 就可以證明他說的放人之事不是騙人的。
一時間兩人沒了話題,吳非凡便不再多言等候宮本的回覆,而二少爺卻時不時地那眼睛偷瞄著自己面前的人。吳非凡的長相與李君悅可以說絲毫沒有相似之處,因此什麼兄妹的言論真的很難令人信服。
心中狐疑了半天,二少爺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李君悅是你妹妹,你們兩個人長得一點都不像啊,再說她姓李你姓吳,這是什麼兄妹?”
吳非凡認定二少爺心中喜歡李君悅,所以他在乎自己和李君悅的關係絲毫不稀奇。於是笑道:“不是親兄妹,其實她是我女友的閨蜜,所以她稱呼我一聲哥,我也就這麼順嘴一叫而已。”
“切,防火防盜防閨蜜。”二少爺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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