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如今的殺人取晶有關？”周緣直問道。
在南蔡時，周緣直已經見過蔡人對抗天地劇變的法子，南蔡獻童令不知逼得多少人飽嘗骨肉分離之苦，卻同時也是蔡國修行界的唯一出路。
如今看來，胥坤之地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就與九劫散人當年發現的對抗之法有關。
“確實如此。”炎修羅承認道，“九劫散人參與了拯救俗世的工作，當時的胥坤國人口僅存二十分之一，每再耽誤一天，都可能讓存活者繼續減少。
“有些修士專注生產，有些人負責整合排程，甚至有人從北方汪洋中捕獵巨鯤，足夠充當一縣之人數日的口糧。
“而九劫散人，最擅長研究事物間變化轉換之道，領導研製相應法器與丹藥，提高生產效率。
“那是解決俗世問題最有效的一條道路，同樣也是最難的。在胥坤國全盛之時，修行界與俗世結合，有無數法器參與各種產品的自動生產，有無數種丹藥應用於醫療、農業等諸多方面，技術已經十分成熟，所以想更進一步，絕非一時之功。
“九劫散人天縱奇才，幾乎以一人之力在短短半年時間內做出了以往十年才能做出的成果，然而那位前輩並不滿足。
“直到有一日，九劫散人在檢驗產品效果的途中見到因飢餓而全身浮腫的災民，他們已經是活死人，即便有了充足的食物也難逃一死。
“在修士們拯救俗世的過程中，這些人會被完全放棄，但九劫散人有大慈悲、大願力，他心生不忍，試圖拯救‘必死之人’。”
周緣直知道所謂的“必死之人”是什麼，在長期飢餓下，人體將會異常浮腫，隨即迎來消瘦與死亡，到最後的關頭，即便有了食物也回天乏術。
按照炎修羅的說法，即便胥坤國修行者研製出的丹藥也沒法改變這些人死亡的結局。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然而人們的恐懼並不相通。
按照理性的做法，徹底放棄這些人才是最高效的行為，然而被放棄者的絕望又有誰能知？
“我之前說過，九劫散人的壽數遠超正常大修士。他曾以煉器之法改造過自己的身體，雖然改造的程度很小，卻正是他能夠突破壽元極限的奧秘所在。
“輪迴主的傳承中有記載，當時九劫散人生出一個想法，既然自己可以經過煉器之法煉體，那凡人為何不可以？
“九劫散人有經驗，雖然身為功參造化的大修士，能在他身上起效的方法不一定適合其他修行者，更沒法直接應用在凡人身上，但有了思路，就可以繼續研究下去。
“他收攏了一群‘必死之人’，開始在那些人身上進行改造。人會餓死，是因為人要吃飯，假如人可以不用吃飯，或者只需要少許食物就能生存，那俗世的危機自會消解。”
聽炎修羅說到此處，周緣直身上汗毛乍起，就連雲鶴真人眼中也泛出精光。
那位幾百年前的大修士，究竟選擇了怎樣的一條路？
假如真的有了不餐不食之人，那樣的人……還真的算是人嗎？
“這是一條嶄新的思路，九劫散人在法器與丹藥一途上看不到未來，法器救不了胥坤國，丹藥也救不了胥坤國，所以他另闢蹊徑。
“這種做法遭到許多修士反對，然而九劫散人一人鎮壓世間，天下未敢有不從！”
如今炎修羅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知在當年曾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修行者之間大道不同，唯以力證！
反對改造人體的修士不會因為九劫散人有功德、有地位、有實力就順服於他，當彼此之間道不同，終究還是要做過一場，哪怕……只是飛蛾撲火！
以卵擊石，終究還能對堅石有所動搖，然而飛蛾撲火，卻對火光並無消減。
對於那些弱小而執著的修士來講，九劫散人，就彷彿終將熄滅卻永恆無敵的火焰。
在那個時代的緊要關頭，每個人都是十分珍貴的資源，但如果人群中出現不同的聲音，卻會造成效率的極大浪費。
九劫散人要保證修行界只存在自己的聲音！
只有自己，才能帶領世人走出絕望。
所有曖昧不明者，所有妄想阻擋前路者，都必須消亡！
“九劫散人開始了他的研究，然而那些凡人終究承受不住他的改造，最終迎來死亡。九劫散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他要先從修士身上得到更多的經驗。
“而那些有反對意見的修士，就是最好的試驗品。
“你們可能不曾想過，人類的先天之軀有很多缺陷。以胃部為例，人類只有一個胃，消化食物的效率並不高，在能量與物質轉化過程中有很大浪費，而且不良的就餐習慣、生活作息等都可能引發胃部不適。
“假如人類可以食用更多食物，比如吃土也能活……或者利用食物的效率更高，怎麼可能因為一場饑荒就餓死這麼多人？？！
“九劫散人試了很多辦法，以丹藥刺激身體、透過組織切除與誘導增生改造人體……這些嘗試都失敗了。唯一有成效的只有煉器一途，也就是九劫散人曾經對自己進行過的那種改造。
“人體就像一個精密的法器，然而這個法器從一開始的設計環節就有問題，不論如何精密，都無法彌補與掩蓋設計上的缺陷。
“切除掉存在設計缺陷的部位，替換上九劫散人自己設計的法器，即便可能不如人體一樣精密，卻能提供更高的效率，表現出更廣泛的功用。
“第一個‘成功’的是一名改造修行者，他的消化能力至少提升了兩倍半，然而不久之後他就在痛苦中死去。
“人體對於外來的‘法器替換器官’有本能的排斥，這種排斥無法摧毀法器，卻讓人體先行崩潰。
“然而原本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只要再解決這種排斥現象，九劫散人就能達到目標，徹底拯救凡塵俗世。
“擁有法器替代器官的人比普通人更加優秀，所以在理論上，胥坤國不僅可以恢復往日的繁華，還可以發展得更好！
“新問題的解決只耗費了九劫散人七個月時間，七月之後——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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