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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茶人之風骨

今天,汪秀才專程來到雲霧山茶坊,農天一上前迎接,叫了一聲“先生好!”隨即引入茶室雅座。

落座後,汪秀才道:“天一,今天跟你談談茶人之風骨。”

農天一說“好的。”

夥計端來一壺茶。農天一連忙置杯,倒茶,雙手恭敬地遞給汪先生。接過茶杯,喝口茶,在茶香嫋嫋之中,汪秀才理理思緒,便開口了:中庸、和諧與茶道,均與茶人有關。有人說,中國人性格像茶。這話不無道理。

儒、道、佛各有自己的茶道流派。佛教在茶宴中伴以青燈孤寂,要在明心見性;道家茗飲尋求空靈虛靜,避世超塵;儒家以茶勵志,溝通人際關係,積極入世。但各家茶文化精神有一個共同點,即和諧、平靜,實際上是以儒家的中庸為提攜。

汪秀才笑著說:過年過節,有客來敬上一杯香茶,表示友好與尊重。常見酗酒鬥毆的,卻不見茶人喝茶打架的,哪怕品飲終日,也不會掄起茶杯翻臉。這種和諧、友誼之精神,正是源於茶道中的中庸思想。

聽到這裡,農天一笑了笑,說道:確實如此。

汪秀才放開思路:比如,宋人蘇漢臣有《百子圖》,一大群娃娃,一邊調琴、賞花、歡笑嬉戲,一邊拿了小茶壺、茶杯品茶,宛如一個大家庭,大孩子雖多並不去打架,而能和諧共處。

《元同胞一氣》俗飲圖,標為“同胞一氣”,顧名思義,不是單純寫實的嬰戲圖。畫中,或把茶壺、茶杯稱為“茶娘”“茶子”,表明一種親和態度。

清代茶人陳鳴遠,造了一把別緻的茶壺,名為“束柴三友壺”。三個老樹虯根,用一束腰結為一體,左分枝出壺嘴,右出枝為把手,三根與共,同含一壺水,同用一支蓋,不僅立意鮮明,取“眾人捧柴火焰高”“共飲一江水”等古意,其造型自然、高雅,樸拙中透著美韻。

在茶飲的歷史上,無論煮茶法、點茶法、泡茶法,都講究“精華均分”。這是說好的東西要懂得與人分享。而飲茶的程式、技巧等茶藝手法,需與自然環境協調,與人事相通,還要與茶人個性相符。

青燈古剎裡,拾得茶的苦寂;琴臺書房裡,瞭然茶的雅韻;花間月下,體味茶的恬靜;民間俗飲中,感受茶的親和。

有清茶一杯,便可隨遇而安。

夥計又端來一壺茶。農天一給汪先生斟茶。隨即,汪秀才講起一個故事:佛門弟子種茶製茶也好茶。佛教講究“茶禪一味”,無非是將飲茶功夫與參禪悟道融合在一起,以利於叢林修行。

相傳,曾有一個弟子問禪師:“何為佛法?”

禪師道:“飲茶去。”

又一弟子來問:“何為佛法?”

禪師道:“飲茶去。”

最後小弟子來問:“何為佛法?”

禪師依舊道:“飲茶去。”

小弟子不明白,問道:“為何對三人都說飲茶去?”

禪師以手指心,小弟子突然開悟。因為飲茶就是讓人去見到自身至淡至純的本性,本性就是佛,就是佛法。

飲茶雅趣強調人應“精行儉德”,追求一種恬靜安適、清心暢神的境界。

汪秀才抿口茶,潤了潤嗓子,加重語氣:那麼,何謂茶人?茶人,原指直接從事茶葉採製生產的人,繼而範圍又有所擴大。“茶人”兩字,最早見之於唐代詩人皮日休、陸龜蒙《茶中雜詠》詩中。

以茶喻人,是從茶樹風格、茶葉品性引申而來。茶樹,不論生長在高山、坡地,還是深谷僻野,從不計較土質厚薄,也不怕酷暑嚴寒,總是堅持植根大地,四季常青。春回大地時茶樹盡情抽發新芽,任人採用,採了又發,常採不敗,週而復始,直到生命盡頭。

農天一不住地點頭。

汪秀才嚴肅地說:以茶言志,最具代表性。最著名的要數《三國演義》裡孔明茅廬上的茶聯“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王禹偁《茶園十二韻》“沃心同直諫,苦口類嘉言”,借茶寓意,以直言規勸,用善意忠告。皮日休《茶人》“語氣為茶荈,衣香是煙霧”,說的是從事茶葉生產的人,說話都帶有茶的氣息,衣著帶有原野的清新。

汪秀才舉了一個例子:比如蘇軾為茶立《葉嘉傳》,妙筆生花,意趣高遠,刻畫了茶“志圖挺立、資質剛勁、風味淡泊、清白可愛”的偉岸人格,說明茶“養高不仕”、淡泊名利之品德,所以說茶竭力許國、不為生計的高尚志向。

這時,農天一接著說:那以茶喻理,就可以直入人心。

著名的白族三道茶,“一苦二甘三回味”,隱喻為人要先苦後甜再回味的道理。

汪秀才道:“正是。”

茶禪一味,茶中有禪味,禪中有茶味。無心之茶,無味至味。

講到這裡,汪秀才以輕鬆的口吻說:以茶為緣,以和為貴。健康要喝茶,交友要喝茶,經商要喝茶,治國要喝茶。生命中的一撮清茶原也如此。

此時,汪秀才思接千載,重點講解“茶禪一味”,他還是以故事或舉例進行闡釋:有一年,一個屢屢失意的年輕人千里迢迢來到普濟寺,慕名尋到老僧釋圓,沮喪地對他說:“人生總不如意,活著也是苟且,有什麼意思呢?”

釋圓靜靜聽著年輕人的嘆息和絮叨,末了才吩咐小和尚說:“施主遠道而來,燒一壺溫水送過來。”

稍頃,小和尚送來了一壺溫水,釋圓抓了茶葉放進杯子,然後用溫水沏了,放在茶几上,微笑著請年輕人喝茶。杯子冒出微微的水汽,茶葉靜靜浮著。年輕人不解地詢問:“寶剎怎麼用溫茶?”

釋圓笑而不語。年輕人喝一口細品,不由搖搖頭:“一點茶香都沒有呢。”

釋圓說:“這可是名茶啊。”

年輕人又端起杯子品嚐,然後肯定地說:“真的沒有一絲茶香。”

釋圓又吩咐小和尚:“再去燒一壺沸水送過來。”

稍後,小和尚便提著一壺冒著濃濃白汽的沸水進來。

釋圓起身,又取過一個杯子,放茶葉,倒沸水,再放在茶几上。年輕人俯首看去,茶葉在杯子裡上下沉浮,絲絲清香不絕如縷,望而生津。

年輕人想要去端杯,釋圓擋開,又提起水壺注入一線沸水。茶葉翻騰得更厲害了,一縷更醇厚更醉人的茶香嫋嫋升騰,在禪房瀰漫開來。釋圓一共注了五次水,杯子終於滿了,端在手上清香撲鼻,入口沁人心脾。

釋圓笑著問:“施主可知,同是茶,為何茶味相差這麼大呢?”

年輕人思忖著說:“一杯用溫水,一杯用沸水,衝沏的水不同。”

釋圓點頭:“用水不同,茶葉的沉浮就不一樣。溫水沏茶,茶葉輕浮水上,怎會散發清香?沸水沏茶,反覆幾次,茶葉沉沉浮浮,才能釋放出茶的清香。”

這正是世間芸芸眾生,又何嘗不是沉浮的茶葉呢?那些不經風雨的人,就像溫水沏的茶葉,只在生活表面漂浮,根本浸泡不出生命的芳香;而那些櫛風沐雨的人,如被沸水衝沏的釅茶,在滄桑歲月裡幾度沉浮,才有那沁人的清香啊。

農天一似有所悟:浮生若茶,命運又何嘗不是一壺溫水或熾熱的沸水呢?

茶葉因為沉浮才釋放了本身的清香,而生命,也只有遭遇一次次挫折和坎坷,才能激發出人生那一縷縷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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