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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穿越古城牆(上)

南頤縣雖小,卻能西通巴蜀而扼守川鄂兩省之咽喉,不可小視。

豎看歷史,南頤縣城不論是建在高山上,還是在峽谷裡,或者是在河道旁,卻無一例外地城破牆毀,官署夷為平地,縣城被逼再遷它方。

道理很簡單,整個社會都混亂破敗了,縣城豈能苟安?大廈已傾,獨木難撐。

閒暇時,農天一常常到縣城附近爬山,探訪古蹟,發現幽秘的去處。

離縣城不遠處有一戶人家,一棵古柳就落在山樑間的土屋旁。山風挾帶著河水的溼氣,把兩山的茶樹滋潤得秀奇而繁茂,滿山的野花吐芳而幽香。

這條山路背山臨水,如河蜿蜒,間或,一兩戶人家,柴門虛掩,狗趴在稻場裡,無所事事地搖著尾巴,幾隻雞悠閒地在叢林中散步。房前屋後,茶樹異常蔥綠。

城池,牆柳,落紅,遠處疾飛的雲燕。護城河邊,一截斷臂城牆默然神傷,隨清幽河水蜿蜒而去。鳥雀雲集,市聲漸息。

這裡,是一個古戰場遺址。彷彿,那堵血腥的歷史尚未走遠,此時它在磚石的縫隙間掙扎著,陰暗著潮溼的靈魂。驕陽的金鉤,企圖打撈傷痕累累的顆粒,將撕裂的猩紅,一起沉入西方。那裡可是極樂世界?

那些枯樹枝,金黃的葉片,在晚風中鳴吟著,是否不想就此收場?亦如朝廷官員黃袍加身,金光熠熠,從失落的一場場戰爭遊戲中嗅出風聲鶴唳。

這裡,曾經是一座頗具戰略要地的古城。隱隱約約看見城牆角落,站在暗處的弓箭手,輕飄飄就射落了一枚衷心……歸鳥翔集而來,在暮色下梳理疲憊,逐漸壓過來的黑夜將羽翼染黑。

在這古城牆荒草落寞之時,猶如長出的油畫染料,在青石上塗改春秋,大膽寫意的故事,將談笑與散淡撥入城堡,一絲冷冷的殺戮油然而生。

一些人和事失落於城牆內外,也可能誤入暗色調打磨的石板長路之下,一部分跫音就可能被雨水衝進迷宮似的地窖,冷藏或者發酵……

可以想見,馬車來過又走遠了。戰車轟鳴,刀劍的冷光和寒氣,鋒芒地逼迫或者絞殺曾經的王朝。

美人在庭院內淺笑和嬉戲,一抹嫣紅,一卷香體,就染透了戰袍和那些肆意妄為的野蠻,以及喪失人性的獵殺。

草木深深,護城河淹沒了激情和幽怨、離愁與別恨。破城而入計程車兵,摟著美人和怨婦,飲酒作樂,宮曲隨月色流向城外迷濛的草叢。

農天一似乎聽見殺戮聲在寒風中打顫,兵劍尚鋒,炮火尚濃,權杖卻易了主人。而城牆比權力更堅固,橫臥在滄桑的大地,一次次慘遭磨難,又一次次躲過劫殺,保持自身巍峨的姿態。

那高高聳起的瞭望臺如孤獨的老者,獨自品茗殘冬的蕭條。彈孔穿越的歷程,其實就是教科書上點滴的血腥墨跡。

旌旗隨風招展,像一幅幅翻過去的畫卷,在時間停頓的剎那,才能辨認遊動的軌跡。

面對如此慘狀,農天一思接千載:有些將軍和士兵成為白骨,化為灰燼,他們就在自己腳下的城牆根兒,在土裡痛苦地呻吟著……一些塵埃漂浮於空氣中、史卷裡,像是展開的蟬翼,呼啦啦地追逐著什麼。

突然間,一群飛鳥闖入農天一的視野,正好翻開唱晚的扉頁。

那些倒掉的磚石瓦片,更像死去活來的幽靈,匍匐在無人打理的荒野。又似乎在等待什麼,極為固執地亂成一團,彷彿無意混淆人們甄別的視野……

一場大雪將這廢墟傾覆的俱焚冷凍起來,收復起來。

歸來,或者離去,它都依然鮮活著,翻動著史冊裡殘存的書稿,似乎在拷問真理,而那些胎動的靈魂,早已了無蹤跡。

農天一把它們視作“冷廢墟”——在歲月深處端出一盤燃燒的火焰,炙烤這冷漠的世象。

古戰場猶存,古城猶存!可以想象,天空劃過一道弧光,彷彿閃電撕開混沌茫然的天庭。沉陷,抑或瓦解,像內部分割難言的隱痛。

無需仔細翻檢,便可辨認雕樑畫棟分離真容,堅固的地基已悄然鬆動,木柱上鉚緊的鐵釘,分裂成多層鏽跡,那斑點如紅褐色的喑啞的怒吼……

農天一與嚮導的腳下異動著七零八落的磚石瓦片,有多重聲音自地底衝出:疼痛聲,倒塌聲,呻吟聲,於破陋的石縫間、土層裡擠出血腥的頭顱。

野草來勢洶洶,有失落的書稿滿面模糊,而一茬茬青綠色信念,正透過陽光打通主人尚未走完的思想。

風雪搜刮了一夜,似有冷兵器飛矢,棄城,走出魑魅魍魎。那些刺刀和槍炮深埋於雪海之中,刺骨寒流滾過廝殺的戰場,一枚枚鼓脹的楓葉紅血痕似的燃燒蒼涼的原野。

野臘梅吞吐著孤獨的火舌,灌木林雪洗一般錚亮著刀光劍影,遠處隆起的綠地,樹傘掛雪,如白色露營的帳篷,幾分寂靜,幾分兇險。

神龜俯視高崗,腳踏萬丈深淵。雪松碧透,針葉懸掛著風雪的駝鈴,慘叫聲鐫刻於這殘垣斷壁。這脆裂的紋理,刻痕深鎖的困苦,斷面與枯槁,雪鏡裡似有遊動的倩影撩過農天一的眼簾:

書童踏雪而來,滿卷清香,初識“程門立雪,如沐春風”。山竹凌空而去,竹節裡琴聲飽滿,絲絃捲起千堆雪,境界高雅如天籟之態。

院落修竹,陽光欣然,書聲琅琅,綠林疏落有致,窗花熱烈相識千年經卷,定有雪白宣紙爬滿生命鮮活的桃紅。

此時,嚮導扒開雪花覆蓋的草叢、灌木林,一截掩埋的斷牆、失散的青磚和溫潤的細節的枝蔓,就展現在面前。封存的歷史在溼滑的表面青苔依然豐沛,冰層凝結的樹掛時常拍擊殘骸,一兩聲清冷的鳥叫使四周更為淒厲。

忽高忽低的地勢,忽折忽彎的陡峭,在艱難行進中,他倆偶爾遇到一兩片白骨。雪光生疼,擠壓著眼中噙滿淚水的波瀾。

穿過廢棄的地獄般的領域,此刻,似有某種風暴,在農天一心中沙沙作響,某種恨,抑或某種愛,與這來自天堂的雪花,是否從未分道揚鑣?

當地的嚮導告訴農天一:幾百年前,就在這城牆外的南襄村,有一名為白龍的青年,以種茶、狩獵為生。因為渾身面板白淨,村民都喊他“小白龍”。

一日,白龍上山採茶,晌午回家時在路上捕到一隻麂子。到家後,因為忙著宰殺麂子,忘了製茶,直到第二天清早才發現擱置了一晚上的茶葉。

第二天,白龍一見,趕緊動手炒制,沒想到,這看似已凋萎的茶葉沖泡後,竟然甘香異常。他細心琢磨,終於悟出了其中的奧秘:原來茶葉在簍中,經過一路奔跑顛簸,恰似“搖青”,之後放了一夜,卻如“攤青”,所以最後出來的茶葉才會有如此特別的香氣。

沒想到,這白龍茶原來也是因為“小白龍”而意外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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