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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送李武回來的有兩撥人,一撥是以王嘉為首的倉庫弟兄們,其中包括李斌和李為發;另一撥是以秦三爺為首的地下賭場的人。
王嘉一接到李武受傷的訊息就給王博打了電話,兄弟倆商量著先讓妹妹生孩子、做月子,直到李武辦理出院,王博才讓陸琳兒試著把訊息滲透給王惠。
王惠當然早就有感應,從她生産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始莫名地感到恐懼,如今二嫂有意無意地給她透露一點李武的訊息,說他受傷了,讓她有心理準備,她忐忑地追問,二嫂總是支支吾吾,不明所以。
其實,陸琳兒是想告訴她全部實情的,可哪怕王嘉和喬橋守在李武的重症監護室外,都沒有辦法準確描述他的體徵和傷情,李武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他從二樓掉下時撞擊到頭部和頸椎,連醫生都說不好他能否醒來。
王惠在恐慌焦灼的情緒裡自我折磨,她的整顆心都被抓出來了,空落落的高懸於半空。她什麼都不求,只求李武能健健康康的回來,
李武不能出任何事情,否則對於王惠來說就是天塌地陷的災難。
聽說李武今天能出院,王惠顧不上刀口張著血淋淋的大嘴,她勒上一條松緊帶就算出了月子。陸琳兒勸阻半天,她才沒有去村口接李武。
王惠邊流淚、邊祈禱、邊心疼、邊瑟瑟發抖地等她的愛人,她焦急擔心又慌亂無措,還必須強力剋制,保持冷靜。
抬著擔架的人浩浩蕩蕩地進入院子,王惠乍然望見躺在單架上的人,她驚愕地被凍住了,碎冰碴子由腳底經由心髒蔓延至她的腦神經,甚至爬到她每一根頭發絲,這種感覺就像進入了十八層地獄。
陸琳兒連忙抱住王惠的肩膀,攬著她後退幾步,那行人抬著李武緩緩進門,當王惠對上李武那紅腫淤青的眼睛時,她蓬亂的腦袋頓時炸開,像瘋了一樣撲向李武。
李武雙目赤紅,咬緊牙關,在看見愛人時,眼睛是化不開的濃烈又剋制的悲傷,他難掩歉意,一道碩大的淚滴從眼角慢慢浸入鬢角。他多麼想仰天狂嘯,可他連頭都仰不起來,他只能喘著粗氣,用盡全力堵住內心翻湧的虧欠,他再也不是一個健全的丈夫了。
王惠緊緊抱住李武,淚水唰唰往外湧,她滿眼都是愛,滿眼都是心疼,滿眼都是為李武而流的淚。王惠什麼都沒說,只是沉默地抱住他,控制不住地抽噎,淚水淌進嘴裡,實在是苦澀至極。
粗糙的指腹摩擦過王惠的臉頰,是李武輕拭她的淚水,一道溫柔的、低沉的聲音打入耳膜,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媳婦兒。”
王嘉抱起王惠的肩膀,喃喃道:“沒事兒,咱們人都回來了,沒事兒了啊惠。”
王惠仰頭看見三哥,哇地一聲哭出來,她站也站不住,悲傷地問:“三哥,怎麼了?武哥怎麼了呀?”
“摔傷了,咱們往後好好康複,醫生說沒問題的,啊,乖,聽哥的話,不哭了。”王嘉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試圖給她注入一些能量。
他們小心翼翼地把李武挪到炕上,蓋在身上的毯子掀開一角,猛然撞入王惠的眸中,她張著嘴巴、瞪大眼睛驚懵了。
怎麼少了半條腿?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少了半條腿?
王惠癱軟在地,雙目發直,她愣愣道:“武哥的腿怎麼了?”
“武哥那條腿怎麼了?”王惠看向王嘉,情緒崩潰地吼道:“腿怎麼了?”
王嘉抱住她,緊緊握住她的手,努力平複她的情緒,“小惠,小惠,看著哥,看著我,李武在北京出了意外,他傷得很重,醫生為了保住他的命,只能把左腿膝蓋以下的部分切除。”
實際上,王嘉為了保護王惠,表達得極其委婉,李武是在從二樓到一樓墜落的過程中,被半空中的鋼架劈斷了半條腿,那半條腿無論多頂級的醫生都不可能保住。
王惠張了張嘴,用力把雙手從禁錮中抽出來,她掙紮著撲到炕上,猛地掀開毯子,顫抖的雙手摸向那條纏滿紗布的斷腿,她驚愕得仿若靈魂出竅,開始動作很慢,後來她反複確認,如同瘋了一般。
她因為情緒激動,傷口再次破裂,猛然憋住一口氣,暈厥了過去。陸琳兒和喬橋見狀不對,趕忙架著王惠坐在椅子上,用力掐她的人中。
趙梅也往前撲著哭喊,李同仁愣在炕前一陣眩暈,李爭爭把希希抱在懷裡,姐妹倆像嚇到的小羊羔子,顫抖地哭作一團。
塌了。
這個家塌了。
徹底地顛覆傾塌。
王惠被哥哥嫂嫂們強制在炕上休息,陸琳兒和喬橋兩個人有照顧她和孩子們,王博和王嘉則打聽縣裡最好的醫院,想盡辦法給李武做最好的康複,而罪魁禍首李斌只是在回來的當天露了一下面,而後就再沒來看過李武。
秦三爺臨走時遞給王嘉兩萬塊錢,一萬是李武替李斌還的賭債,另一萬算是他個人出於江湖道義資助李武的康複費。秦三爺是北京爺們兒,盡管他長得白淨柔美,北京爺們兒的大方局氣一點兒不缺,用他的話說,不管是什麼原因,畢竟是在他場子裡出的事兒,他不能坐視不管。
李武和王惠夫妻兩個雙雙躺在炕上,李武在左邊,王惠在右邊,最靠牆邊的是剛出生的兒子。
王惠伸出手努力夠到李武的小臂,她輕輕握住,李武偏過頭來看她,她委屈地叫他:“武哥。”眼淚順著眼角“唰”地滾落在枕頭上。
很久很久以後,王惠的身體接受了李武失去半條腿的事實,但她的精神還是無法接受,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非常割裂的狀態。
她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突然之間就能遭此橫災?
明明李武上個月才回來過,這個給予她滾燙胸膛的男人不止一次銜住她的耳尖,他們相擁在一起暢想走出農村後的美好生活,為什麼那些美好突然之間就化為泡影了?
過於美好的希冀,往往是鏡花水月;過於美滿的人吶,往往會突遭禍難。王惠用血淋淋的經歷知道了這個道理,但她一輩子都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