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姝瑤平日不正經，說話做事也瞧著不牢靠，但顧錦寧她們三人卻對她極放心。畢竟開食肆是程姝瑤的畢生心願，論起此事，沒有誰會比她更上心。
解決了人手之事，竇靖晶便問道：“如今需要籌措的事宜皆已備齊，咱們是否可以開張了？”
“等等啊，讓我算算。”程姝瑤撓撓頭，掐著手指唸唸有詞，“今兒二月十二，十三……十四，十五那日剛巧春分，我看就挺好！”
顧錦寧聞言，遲疑道：“那只有兩日了，咱們這食肆名字都還未取，做牌匾也需要些時日，會不會太匆忙？”
“嘻嘻，店名我早就想好了！”程姝瑤眉眼彎起，頗為得意，“就叫喜涮涮火鍋！”
旁邊三人楞楞地看著她，一時半會兒沒敢吱聲。這名字……屬實難登大雅之堂啊，怎麼聽都覺著怪異。
沉默了一瞬，魏瀾才猶豫著道：“姝瑤，你可有其他的備用名？要不……你再想想？”
“我就這文化水平，想這個名字都快撓禿頭了！”程姝瑤嗔道，隨即索性聳肩攤開手，“我的最愛是大龍燚，但這個名兒是別人的，我用著心裡也不舒服。你們若是不同意喜涮涮，就給我提個更好的。”
魏瀾和竇靖晶也學著她的樣子聳聳肩，轉而看向顧錦寧，交由她做決定。
顧錦寧自是不習慣如此奇怪的店名，不過這名字倒符合程姝瑤的風格。她已經將私房錢和決策權都交給程姝瑤了，也不就在意旁的瑣事。
“就按你的意思罷。”顧錦寧淺笑道。
“嘖，還是錦寧最疼我！”
程姝瑤嬉皮笑臉地摟了顧錦寧一下，然後蹦跳著去櫃檯後翻找一陣兒，最終抱出一張木板放在眾人面前。
“這是我從後頭小庫房裡找到的，剛好能用來做牌匾。”
程姝瑤滿臉洋溢著興奮的光芒，邊說著，邊又取出筆墨，道：“等寫好了字，我就讓人送去刻匾，只刻字應當要不了太久，時間來得及。”
看著她的動作，此時就算是顧錦寧，也又震驚又尷尬地抽搐了下嘴角。
“你……是準備自己寫？”顧錦寧終是沒忍住。
程姝瑤點頭如搗，解釋道：“我字雖然醜吧，但咱們這店就得搞些新奇。你們不要嫌棄我，如果這店普普通通與旁的食肆毫無區別，就不會引起那麼多注意力了。”
顧錦寧眼中透著懷疑，但見好友堅持，也便不再勸說。
被人批評食肆名字不好聽，或者是牌匾不好看，顧錦寧都覺得無所謂。她唯獨關心一點，這程姝瑤的字……旁人能讀懂麼？
魏瀾與竇靖晶未見過程姝瑤的鬼畫符，不過看著顧錦寧的反應，她們也能猜到是因程姝瑤的不好看。
於是這三人一直緘默著盯緊程姝瑤的動作，生怕她寫出個讓人無法恭維的牌匾來。
程姝瑤反而神情平淡得很，自顧自地磨好墨，隨即像模像樣地蘸墨在木板上寫起了字。
本來看她胸有成竹，顧錦寧還以為她真的練了字。然而待程姝瑤揮斥方遒地落了筆，顧錦寧才知道，並沒有奇蹟發生。眼下程姝瑤寫的，確實比平常的工整些，也看得懂了，但也僅此而已。
“行啦！”程姝瑤寫好最後一筆，豪邁地揚起胳膊，似是極滿意自己的手筆。
魏瀾與竇靖晶趕忙湊上前看，待看清後，兩人互望一眼，皆憋著笑。
顧錦寧不忍打擊程姝瑤的興致，扯起唇角道：“就這樣罷。”
程姝瑤點頭道：“等會兒我就送去刻匾的鋪子，讓他們儘快刻好了送來，一定要趕上黃道吉日。”
隨後幾人又商量了旁的籌備瑣事，便各自告別分開。
顧錦寧回到嫻錦軒後，如往常般飲茶看書。待春桃從前院回來，她才放下書本，問道：“今兒府裡可有棘手的事？”
“回小姐，一切正常順利。”春桃頓了一瞬，又道，“三爺他們一家，近幾日也皆老實得很，只有堂小姐依舊整日出府。奴婢聽車伕說，堂小姐今日上午又去了中正街上的茶樓，似是與別府小姐飲茶聚會。”
顧錦寧挑了挑眉，遂平淡地道：“會試即將結束，三叔三嬸定是擔憂得緊，即便有什麼異動，也是在二月十五之後了。”
大鄴的春闈三年舉辦一次，每次時間定在二月初九、十一、十五這三日，期間考生集中暫住在貢院，不得私自回府。因而自從初九那日，顧子軒便去了貢院，國公府眾人皆無他的訊息。
如此一來，顧三爺與三夫人的心都揪著，只差茶飯不思了，也不知顧子軒在貢院的情形，哪還有閒心來找顧錦寧的不痛快。
春桃想了想，便面露些許不滿，又說道：“三爺一家真是上進，堂少爺在貢院奮筆疾書，堂小姐也沒閒著，看那勁頭，似是已有把握能留在汴州了。”
“左右是她的私事。”顧錦寧仍是毫無觸動，繼續翻開書，平靜地道，“這汴州城裡，誰也不是傻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連我這國公府嫡小姐都未必會放在眼裡，更何況是個國公府的堂小姐。”
顧錦寧向來有自知，故而從未期望過旁人對她高看，更不曾自恃身份去欺辱任何人。而顧三爺一家最大的敗筆，就是野心太大，亦無自知。
也許會有人願意與顧三爺家結親，但這樣的人究竟抱著何種心思，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汴州城就如同一灘長著花草的渾水，表面上看花草茂盛，處處繁華如夢，但若真涉足踏入，才會知道水底是淤泥，而一切野心，到頭來很有可能也會是鏡花水月。
春桃眼睛轉了轉，忽地問道：“小姐，您說王爺會不會有所行動，讓三爺他們留不下來？畢竟王爺可是早就知曉堂小姐他們對您有壞心的。”
顧錦寧手下動作頓住，默了半晌，才狀似隨意地道：“或許罷，他未曾與我講過。”
春桃抿了抿嘴，遂憂慮地看了顧錦寧一眼，未敢再出聲多問。
顧錦寧目光落在書上，卻是再也看不進去了，思緒漸漸飄遠，皺著眉想起玄王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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