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幕降臨，火鍋店陸續來了許多就膳學子，大廳內的桌子已坐滿大半，不僅小二和婢女皆忙碌起來，顧錦寧等人也時不時從旁協助。
街上有些要去別家酒樓的路人，路過這奇怪名字的食肆，不禁駐足張望。見店內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且隱約能聞見特別的食物香氣，路人疑惑中又帶著好奇。
守在門口的婢女見狀，適時地遞上紅紙，熱情地道：“若客官得了閒，記得來咱們這店嚐嚐鮮！”
有些路人被食物香氣吸引，待得知竟還有機會不花銀子就能吃到，便琢磨著改日約友人來此用食。
雖然尚未有除了學子以外的客人，但對顧錦寧等人而言，第一日開業沒有門可羅雀，已算是極好的開始。
更不要說，這些來此用食的學子各個興致高昂，言笑間推杯換盞，似是很快接受了火鍋。
待送走了幾桌客人，店裡眾人才算得些空閒。程姝瑤瞧瞧時辰，又皺著眉頭看向大門外，喃喃自語：“怎麼還不來……”
“何人要來？”顧錦寧茫然問道。
程姝瑤猛地捂了下嘴，圓眼睛滴溜轉，支支吾吾地道：“我是在說，人傻錢多的‘大魚’……”
“都已這個時辰了，哪兒還會有客來就膳？”顧錦寧笑睨著她，而後商量起旁的，“去喚竇公子來罷？早些進行完，咱們也可早些回府。”
“……那行吧。”程姝瑤猶豫了下，再看看天色，只好答應。
大鄴商賈間有個習俗，就是每家酒樓開業這日，需請親朋好友來店吃酒，待賓客盡歡後才能打烊。
也不知這習俗有何說法，或許是因有些酒樓第一日開張生意慘淡，請親友前來可攢些人氣兒，不至於看起來那樣冷清，亦或是酒樓老闆單純想要感謝親友相助。
總歸程姝瑤極看重這點，很早便嚷著到時定要請竇公子來吃飯。
小廝很快從鶴鳴軒回來，回話道：“竇掌櫃說，一刻鐘後他便會來。”
於是程姝瑤趕緊張羅著開啟雅間，又備鍋上菜，一刻鐘尚未到，卻先等來另一人。
顧錦寧正與冬梅在櫃檯後對賬，忽聞迎客小二略帶顫抖的聲音：“顧東家，有客……”
與此同時，一旁的魏瀾也是詫異低叫了聲，顧錦寧一抬頭，視線便撞上那雙幽深黑眸，頓時心下發緊。
勉力穩住心神，顧錦寧繼續低頭看賬本，冷淡地道：“這位客官，本店要打烊了，您改日再來罷。”
瞧著玄王今日作常服打扮，想必是不想暴露身份，顧錦寧便趁機假裝不認識他。
橫豎她在眾人眼裡，就是個被玄王拋棄了的怨女。既然是怨女，有些脾氣也很正常罷？
看顧錦寧這幅模樣，玄王似早有預料，並未惱，反而低笑一聲，道：“若我沒記錯，貴店今晚應當還有尾席未擺。”
顧錦寧聞言，倏地又抬起頭，一雙清目瞪向玄王，冷冷地說道：“那是為親朋好友準備的，不對外客。”
竇靖晶見這兩人的架勢，顯然是在鬧不愉快，連忙悄悄去尋程姝瑤。
“姝瑤！你先別忙了！”竇靖晶一把拽住程姝瑤，壓低聲音急切地道，“玄王爺來了，似是要來就膳，可錦寧不願……”
“誒？他來了？！”程姝瑤登時雙眼晶亮，也不用竇靖晶拉拽她了，自個兒就急匆匆地朝大廳跑。
等她到了時，看見的正是兩個旁若無人的主兒，一個低頭對賬，另一個坐在桌前飲茶，這兩人面無表情，倒讓旁邊站著的小二婢女尷尬得緊。
“哎呀，玄……公子來得正巧！”程姝瑤儼然如同花樓老鴇，對玄王端著萬分的熱情，眉開眼笑地匆匆迎上去，“今兒尾席還沒開始呢，多您一位更熱鬧！”
顧錦寧蹙眉看向好友，面露詢問。早前程姝瑤可是罵了玄王好幾日，今兒這般熱情，屬實不像她的作風。
程姝瑤一隻手背在身後，朝她偷偷搖了搖手，意思是讓她放心。
她們兩個人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玄王的眼睛，只是他勾了勾唇，故作毫無所察，被店小二引著上了二樓。
“你為何讓他也來？”顧錦寧終是忍不住問道。
“嘖，這就是我說的大魚！”程姝瑤滿臉興奮，忙不迭拉起顧錦寧，“聽我的啊，咱們先把恩怨情仇暫時放一邊，這個月能不能吃香喝辣，就看這魚肥不肥！走著！”
顧錦寧無可奈何，饒是她現在有一肚子火氣要對玄王撒，可眼下人已坐在雅間裡了，她總不能上去把人趕下來。
這般安慰了自己幾句，顧錦寧也就勉強壓住惱意，算是能平靜面對玄王。
等竇靖言到了，顧錦寧等人也進了雅間，玄王身份最高，自然坐在上首。顧錦寧特意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落座後也不看他，但她的神情卻瞧不出有何情緒，始終掛著淺笑。
玄王看見她唇角的笑意，也不自覺地彎起薄唇。
旁人可能看不出顧錦寧有何不對勁，他卻清楚知道，顧錦寧每當想要掩飾怒意時，便會這樣笑。很顯然，小姑娘這是又惱了。
雖然吃飯氣氛略微尷尬怪異，但程姝瑤根本不受影響，自然而然地充當起介紹者。
從上鍋到小料再到菜色，程姝瑤每樣都為玄王和竇靖言介紹一番，末了，程姝瑤還不忘調侃玄王：“聽說您早前便想嘗這火鍋，今兒算是滿足您的心願了！”
片刻後，鍋內食物翻滾，程姝瑤便嘻笑著道：“兩位貴客，快吃吧！”
與樓下食客不同的是，雅間中的客人，每桌皆備著公筷。這時程姝瑤非常慶幸自己機智，否則真遇上玄王這種大人物，怕是很難接受這樣的吃法。
程姝瑤自個兒吃了幾口，餘光無意瞥見同席幾人，各個吃得優雅秀氣，頓時噗嗤笑出聲。
“這就是個應該隨意些吃的東西！你們這樣守禮，都讓我沒法兒吃了！”
魏瀾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她們故作矜持，而是……這桌子上兩個大男人，尤其一個還位高權重……著實讓人吃得不習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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