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顧秀和吳鬱一前一後地出門。到附近的一個公園散步。
天色已暗，路燈亮起，公園裡樹多，照得路面暗影沉沉。他們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大約五六米的距離。
通常她只到週末的時候才過來。吳鬱做了她愛吃的番茄燉牛腩，去學校接她過來。最近他約會沒規律，有時候週末見不到人，一天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顧秀不用問，也知道是顧問的公司出了事。益川房地產最近頻繁地宣傳打廣告，線上線下都有，弄得家喻戶曉，這絕以不是把益川集團弄垮為終極目標的顧問乾的。只怕他現在日子不好過，若是林益川清算，顧家的海月樓要保不住了。
顧秀在前面的長椅上坐下，吳鬱也跟著坐下，不敢挨著她，靠另一端坐。
四下無人，顧秀輕聲問：“最近你神出鬼沒地，都忙些什麼？”
吳鬱沒有表情地回答：“公司事情有點多，比較棘手，所以很忙。”
顧秀冷笑：“得了吧，就直接說在給顧問擦屁股就好了。你以為什麼都不說，我就不知道了？”說完瞪他一眼：“你到底有多大本事呢，還以替他善後？不是助紂為虐就謝天謝地了。”
吳鬱低下頭，輕薄地說：“你是太高看我了。我就一傻大頭兵，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聽著他這話，顧秀氣不打一處來：“離開顧問你就幹不成其他事了嗎？”
吳鬱頭更低了，幽幽地說：“顧總對我有恩。”
當年吳鬱剛從部隊退役回來，沒有工作。母親病重急要錢醫治，是顧問出手幫忙解決。母親最後病重去世，他一直記得欠顧問一份情。所以不論顧問要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拒絕反抗。
顧秀氣結，不知道這種人的腦回路是不是跟直腸一個結構，怎麼就死惱筯呢？不過轉念一想，要不是這死腦筯，怎麼會愛上自己？
她嘆一口氣，站起來朝前走。吳鬱也站起身，匆忙跟上。
顧問日子算不上好過，但也沒有顧秀擔憂地那樣難過。聯華科技出的智慧管家，因為缺少核心技術，退貨返修率居高不下，當初掙到的錢，基本上全回流到益川科技，還落得個竊賊的名聲。廖詠華因此與他決裂。
這不算什麼，損失的也不過是自己的錢。
而當初林益川牽線搭橋做的5g訊號改建工程，沒能再繼續做下去。當初進場的時候憑林益川的關係，沒有走招標流程。現在對方說公司規定改了，要招標才可以。他明白，這是林益川在背後使了絆子。招標就沒他什麼事了。
斷了一條賺錢的路子，換誰心裡多少都不舒服。然而顧問也明白，他既然懷著搞死益川集團的心思，那就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林益川還沒有趕盡殺絕，他留了餘地。不知道到時候他有精力動起手來，自己有沒有還手的能力。
葉依蘭洗好餐具，將蘋果削皮，切成塊端到書房裡。見顧問眉頭深鎖，她如往常那般坐到他身旁，舉起一小塊果肉，送到他嘴邊：“吃塊水果吧。”
顧問心煩，生硬地說：“我不吃。”
遭到他這樣回應，葉依蘭愣了愣，眼裡是一閃而過的落寞。她沒有生氣，如往常那般溫柔地說：“我先出去。”
她從來不與他爭執，她想，大概是愛得深切，才不捨得與他置氣。可是這一次，她被刺到了，其實她多想像顧秀那樣，有火爆的脾氣，可以狠狠地吵上一架，吵得天翻地覆。
葉依蘭在外頭沙發上坐了一個小時，顧問都沒有出來。她的臉色暗了又暗，最終從鑰匙圈裡摳出顧問家的鑰匙，放到電視櫃上，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不管頭一天成明慧是如何迴避談論胡影兒的事情，第二天到了公司，林益川把她叫進自己的辦公室去，向她闡明自己的想法：“益川科技是要轉型的。原來我們做軟體開發，不說不掙錢，只是難得碰到大專案。小打小鬧尚可，要在兩年內完成跟大表哥約定的銷售額，必定是要火力全開的。而且完成只是一個小目標，我還有更大的野心。”
成明慧閉嘴不語，林益川繼續說：“現在我們代理國外的遊戲，會儲備一些動漫方面的人才，做動畫或者遊戲，是將來的主要業務。”
成明慧還是不作聲，但臉上的表情緩了緩，沒有起初那麼強硬。林益川知道她已經被說動。她的優點之一，是不任性鑽牛角尖。
“你就沒有什麼想法了嗎？”林益川問她。
“既然你話都這樣說了，我也沒什麼意見。”成明慧鬆了態度，卻也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我還是在意你的想法。”
“我沒有什麼想法，一切都從公司的利益出發。”成明慧扔下這句話就走。
益川房產的徵文正開展得如火如荼，經過初步篩選，質量好的文章要製成音訊加文字發表在公司官方公眾號上。成明慧透過李曉倩聯絡到以前在學校廣播站的同學，請她加工成音訊。
今天要發的文章還沒有弄好，那個同學手頭工作有點多，成明慧便在辦公室等。白天跑了一趟售樓中心，人困得不行，便趴在辦公桌上睡過去。
林益川去益川科技辦公室裡，開完會又跟著程式設計師們敲程式碼補bug。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來，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
路過成明慧辦公室，瞧見裡頭還亮著燈，輕輕推門進見，見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林益川有些心疼：到底是有多累，才能趴著就睡著。
他先去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然後開了燈，再過來將成明慧抱起。她睡得迷迷糊糊，睜眼一看是林益川，又閉眼睡去。
他把她抱進小隔間，放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小隔間裡只開一盞小壁燈，光線昏暗，成明慧一半臉埋在黑暗裡，只剩下半張臉如小貓一般。剛才抱著她，感覺比以前輕盈許多。
他半是心疼，半是自責。她並沒有表面上過得那樣瀟灑。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他絕對不會離婚。
林益川看著睡熟的成明慧，咽咽口水，艱難地開口說：“明慧，我們復婚吧。”聲音是沙啞的，聲線是虛飄的。
她自然是聽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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