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自被抓去調查再回來,整個人可見地消沉了許多。
他想不通,有人使用的手段,跟他比起起來可是厲害多了,為什麼別人卻穩穩當當,名利雙收地過完餘生。
他只是想積累一些財富,讓顧家重回當年的輝煌,怎麼就那麼地難?
若不是當初經歷那個動亂的年代,顧家何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爺爺平反後,只是拿回祖產海月樓,沒有一分多餘的賠償。不要說當事人顧佩璋,他想起來總是耿耿於懷。
葉依蘭最近都在照顧顧問的情緒,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什麼話,就會讓他不痛快。現在,她在織一條圍巾,顧問在看電視,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昨晚上,葉家母親問起顧問的事情來。葉母嘆著氣對女兒說:“並不是我們看不上顧問,他出事落魄也好,你想要名聲,跟他一起共進退,我也不反對。可是總得要個結果,你跟他這麼多年,他始終吊著你,好幾年的時間都浪費在他身上。閨女,談感情不是做慈善,不計回報。做慈善還可以博個好名聲,你沒有的。將來打在你身上的印記,是顧問的前女友,是被他拋棄的女人。”
這一席話,一下讓葉依蘭無地自容。她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只是一下想要抽身時,又忍不住要想起顧問的好。比如他雖然不是屬於浪漫的人,但在經濟能力允許的時候,幫她把房貸的一次性還清。
就衝這一點,比那些摳女人錢的雞賊男強多了。
她腦子裡反覆想著昨天晚上母親說的話,心思雜亂,有一處織錯了,織了好長一段才發現。只好拆掉重新來過。
她扯著毛線,在沙發散了一小攤。顧問發覺到她的異常,散漫地問:“怎麼了?”
“織錯了。”她鬱悶地回答。
顧問將身子側過來,拿過毛線團,幫她把毛線繞起來:“太辛苦就不要織了。需要買一條就是了。”
“無妨,橫豎都是打發時間。錯了拆了再織就是。”葉依蘭淡淡地說。
“你有心事?有什麼話要說,就直接說出來,別憋壞了身子。”顧問繞著毛線,語氣略顯不悅。
葉依蘭咬咬嘴唇,委屈的淚水含在眼眶裡。
顧問見她不說,又顧自傷心,把毛線摔在沙發上,整個人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兩圈,暴躁地說:“你這到底是要怎麼樣?想幹什麼就痛快說。”
“顧秀說要請我們吃飯。”葉依蘭抹一把眼淚,對他說。
顧問皺眉頭:“就為這事你也要憋著嗎?”
葉依蘭吸吸鼻子:“你現在脾氣不好,這種事,我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合著我總是外人,你們兄妹間的過節,又輪不到我過問。”
“她突然請吃飯,發的什麼瘋?”
“我不知道。在學校老師當中是有人說,她似乎談了男朋友,有時候不在自己的屋裡住。她一直不待見我,我不好過問。”
“談男朋友?就她那處冥頑不化的人,會有誰看得上?你們學校有教師見過她跟男人在一起嗎?”顧問才反應過來。
“沒有人見過。別人也只是猜測。”
“難道是要帶男朋友見我們?這不像是她的風格。最近她在學校有沒有異常?”顧問又是一連串的問題。
“我真不知道。她一直不待見我,這你是知道的,所以關於她的事情,我從來不去打聽,也不八卦。”
“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顧問說這話,語氣很重。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一些了。”葉依蘭強調這一句。然後看著暴躁的顧問,她又想起母親說的話,沒有再經過細想,脫口而出:“顧問,我們分手吧。”
還在顧秀要請吃飯這件事情震驚中的顧問近乎要抓狂:“你說什麼?”
葉依蘭的聲音比剛才小了些,卻還是冷靜地說:“我說,我們分手。”
顧問突然發現自己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了。在他的印象裡,“分手”這個詞,可能到死她都不會說。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永遠只在一角,安安靜靜地待著。即使他要分手,她也絕對不會走。
現在,世道變了麼?
顧問強迫自己坐下來,盯著她的臉看:“你確定,你是要跟我分手?”
葉依蘭不回答,而是把臉別過一旁,手裡拿著毛線,慌亂地穿針。
顧問從她手裡摳出針和線,一把將抱起來,朝臥室走去。
自從見到成文娟之後,顧秀感覺心裡打著的結散了。她可以肯定,成文娟絕對不是母親趙海霞嘴裡罵的那樣。當她伏在她的腿上痛哭,她用顫抖的手撫摸自己的頭,她好像得到了一股安慰的力量。
她重新審視自己的成長經歷,跟成明慧比起來,她還算幸運。雖然父親不在家,雖然家庭並不殷實,可她還有海月樓得以傍身,爺爺和媽媽都是學校老師,給她最好的教育條件。
成明慧自小跟成文娟在彩票店裡討生活,吃的苦頭不言而喻。就在那樣的環境裡,她一心讀書,想出人頭地,還想要給母親買套安身的小房子。在成文娟癱瘓之後,她決心要討個公道,在感情上,面對林益川,可以做到不卑不亢。
這麼一比起來,顧秀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弱者,一個膽小鬼。
過去,方瑞是她情感的避風港,現在,她有吳鬱。
所以,她打算跟過去和解,跟過去道別。
從高坪村回來之後沒多久,她又去了一次。這一次是吳鬱送她過去,成明慧沒在家裡。見了她來,成文娟坐在輪椅上朝她笑,笑容是和藹慈祥的。
照顧她的護工從櫃子裡拿出一包用黃紙包著的點心,拆開來,顧秀看到是桃酥。成文娟磕磕拌拌地對她說:“爸……爸……你……愛……吃……”
顧秀當場崩潰,號淘大哭。
她自小愛吃桃酥,父親顧立江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和顧問一人一包。她不捨得吃,顧問吃得快,常常吃完了就過來向她討。她不給,便用武力威脅。成年之後,兄妹翻臉,這也成為她蹭恨顧問的理由。
她拿著一塊桃酥,吃了很久,才吃得完。待出來與吳鬱見面,又是一陣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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