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慧睡到十點才起床。她擁被坐在床上，腦子裡還記得林益川離開前與她道別的話。現在天氣還冷，又下著雨，她那個小院子建房子的工程不得不停工。雅苑的網店有助理打理，加之她現在嗜睡，除非她自己要求，不然對於工作上的事情，他們對她都放任不管。
她起來，先衝了兩包麥片吃，然後去一趟小院子，下雨停工，她很惆悵。轉過頭回來，她就得準備午飯了。
說起來，林益川提議再請一個阿姨，專管做飯和做家務。成明慧沒同意，因為現在雅苑只是臨時借住，人太多了不好。
她想吃酸辣土豆絲，便拿出土豆削皮，刨好土豆絲泡水，手機便響了。林益川打過來說：“霍雷出車禍，現在在第二醫院搶救，你快開車過來。”
她把手機放回口袋，站在灶臺前，兩隻手放到泡土豆絲的小盆裡，一點也不絕得冷。她呆呆地站著，腦子一片空白。直到護工走進來，看她雙手泡在水裡，驚訝地喊：“怎麼把手放冷水裡？”
成明慧這才驚醒過來。她對護工說：“我朋友出車禍了，我現在得趕去醫院，午飯你做吧。”
說完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態，跑去房間，胡亂收拾了一通，拿起車鑰匙開上車，往第二醫院趕去。
終究是晚了一步。她到醫院時，霍雷已經蓋上了白布，林益川和杜時偉，還有張海寧羅奕華苗苗他們，圍坐在一旁，低頭不語。
成明慧一把抓住林益川問：“怎麼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昨天我們不是吃了飯然後送他回去的嗎？”
林益川不說話。她著急著想去掀開那層白布，苗苗過來抱住她，痛哭著說：“明慧，別看了，會嚇到你。”
“我不怕！他是我們的朋友，是合作伙伴，不是鬼！”成明慧也哭起來。
林益川把她摟在懷裡，還是沒說話。他也很難過，霍雷是他請到鳳朝來的，現在人出了意外不在，他心裡全是愧疚。
“早上他到公司，跟我們說要去一個特效製作公司看看。釘子說要跟他一塊兒去，他說不用，自己開車出去。那個特效製作公司在高新區，因為下雨，下高架橋之後有點堵車。他停在一輛公交車後面，後頭來一輛泥頭車，剎車不靈，追尾撞上他的車。他當時就昏迷了。”
說話的是羅奕華，講到最後，聲音幾度哽咽。
丁子辰懊惱：“當時我堅持跟他一起去就不會出事了。”
林益川給成明慧擦眼淚，好好勸她：“別難過了，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能太悲傷。”
成明慧崩潰：“我怎麼能不傷心？他昨天還說有了喜歡的姑娘，等做完這個電影就去向人家表白，今天人就走了！”
林益川雙眼通紅，在成明慧面前忍著淚水：“他臨終之前說，希望我們繼續做下去，把這個電影做出來。”
成明慧差點要哭暈在林益川懷裡。
杜時偉手機響，他出去接電話，過一會兒回來對林益川說：“林總，霍雷家屬打來，他們已經上了高鐵火車，預計三個小時之後到達高鐵站。”
“你跟張副總去火車站接人，我跟丁子留在醫院，小羅和苗苗，你們送明慧回去。”林益川如此分配工作。
成明慧請求：“我跟你留在醫院。”
林益川不同意：“你身子特殊，不宜過度傷心。聽話，跟小羅他們回去。”
羅奕華上前來勸她：“明慧，先回去吧。林總在這裡善後，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苗苗上前來摟住她，兩人相互攙扶，跟在羅奕華身後走出去。
他們把她送回雅苑。
之後的三天，林益川一直沒回來，在陪著霍雷的家屬處理後事。第四天早上，他回來了，整個人特別憔悴，鬍子拉茬。成明慧還沒有起床，他帶著一身寒氣鑽進被子裡，啞著聲音說：“霍雷的家人帶著他的骨灰回北方了。”
成明慧心疼他：“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說。”
林益川點點頭，重重地閉上眼睛。
《楊戩》這個劇本，是雷霍自己寫的，人物造型和動作、場景他都做了初步設計。苗苗參與進來之後，跟著他把劇本改了又改。作為團隊的核心成員，丁子辰和羅奕華負責動畫製作。電影的大概輪廓都已經建好，然後就是精雕細啄。
現在的最大問題是，他們誰都達不到霍雷的專業水準。
在益川影視公司會議室裡，這場會議開了很久，現在他們面臨的困難，不是用錢就可以解決的。
成明慧也參加了這個會，她面前放著一張彩色的紙，那是霍雷生前列印下來，向別人介紹他劇本的彩頁。她把上面的故事梗概看了好幾遍：楊戩生下來，因闕庭有第三隻眼，因為被視為不祥之人，被親生父母拋棄，之後被王母娘娘收養。即使在天界，也因第三隻眼而備受歧視。與頑劣少年哪吒結識，常替他背鍋。一次天界出大事，他被誤認為罪魁禍首，驅逐出天界。他遊蕩於民間，拯救蒼生。天界仙人知他的所為，依舊不為所動，嗤之以鼻。最後，天界遭劫難，眾生無策，他聽聞之後趕來，竭盡全力導致自己魂飛魄散。
她看完，內心觸動很大。楊戩這樣胸懷大義的人，在現在利己社會是要被批判成傻瓜人物。處在冷漠的現實社會，才懂得有一腔熱血和赤誠的人多麼難能可貴。
她放下資料，看看安靜的人：“你們就說實話，靠我們自己，或者請專業的人來，有不能完成？”
苗苗緊抿嘴唇，半晌才說：“我覺得可以的。”
她開了一個頭，釘子在後頭跟著說：“原來我們從頭到尾都做了草圖設計，如果細摳下來，磨特效，問題不是很大。”
成明慧看著林益川：“那我們自己做。”語氣是肯定的，而不是詢問。
未待林益川表態，她接著說：“差錢我們就籌錢，差人才我們就找人才，一定要把這個電影做完。”
林益川看她堅定的表情，欣慰地說：“好！聽你的。”
“那就這麼定吧，明天開始我來跟你們一起上班，我們一起加班，一起熬！”
她這一句話說完，所有人都看著他。她現在懷著孕，是重點照顧的物件，怎麼可以讓她上班？
“你們還有問題嗎？”成明慧說。
除了林益川，其他的人都在搖頭。她把彩頁收起：“那就這樣，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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