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這兒。”方雲樂看見童遠航的時候，宋豫的目光已經潰散了。方雲樂朝童遠航招招手，宋豫聽見他的名字，扭著頭看他。他剛走到他們身邊，宋豫利索地站起來，張著手臂就朝他撲過來，奈何板凳隨著宋豫站起來的動作挪了個地方，勾住宋豫的腳，眼看著宋豫整個人衝著地面就往下砸，童遠航一愣，三步並兩步走到她身邊接住她，真要摔下去，她這張小臉怕是一時半會都不能看了。
宋豫一把抱住童遠航的腰，從他懷裡抬起頭咧著嘴衝他笑，一嘴酒氣，“你來了？”然後宋豫又撇了撇嘴，回頭哀怨地看了一眼方雲樂，“你來的太晚了，方大哥說要罰你酒，我，我就幫你喝完了，我還給你偷偷藏了一隻雞腿，噓，不要告訴方大哥。”宋豫說著在身上摸了半天，摸著摸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的雞腿呢？我明明放在衣服兜裡了啊，兜呢？我的兜怎麼找不到了……”
童遠航看向方雲樂，滿眼的疑惑。方雲樂看著自導自演了一部戲的宋豫，呆若木雞。
“她這是喝了多少酒？”童遠航攬著還在自己身上找衣服兜的宋豫，忍不住皺了皺眉。
方雲樂指了指地上已經空了一半的啤酒箱。童遠航震驚地挑了挑眉，“都是她喝的？”
“這倒不是。”方雲樂搖頭，“我喝了三瓶，剩下的都是她喝的。”
童遠航剛松的氣，瞬間就又提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地上擺了兩排的空酒瓶子，有些頭疼。“怎麼讓她喝這麼多？”
“你得了冠軍，她高興的感覺一會兒她就能上天了。這家老闆送咱們一箱酒說是慶祝你奪冠，然後她……”方雲樂看了宋豫一眼，也有些頭疼，“然後她就成這樣了。”
“童遠航。”宋豫撇著嘴，眼睛裡掛著眼淚，“童遠航我給你藏的雞腿丟了，我的衣服兜也丟了，嗚嗚嗚……”
“丟了我們明天再買一個啊，乖，坐下。”童遠航耐著性子去哄宋豫，宋豫滿臉委屈地哼唧著，倒也還算是聽話，挨著童遠航坐的乖乖巧巧的。
“她這樣一會怎麼回去啊？”
“給她室友打個電話下來接她吧。”童遠航也拿起一瓶酒，起開瓶蓋喝了一口。
“遠航。”方雲樂嚥下嘴裡的酒，突然認真看著童遠航。
童遠航拿了一塊已經涼了的炸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我們認識三年了。這三年裡我看著不少女生給你告白，然後對你大獻殷勤，然後得不到回應，再然後我就沒再見過她們。”說著，方雲樂看向正低著頭“小雞啄米”的宋豫，笑了笑，“遠航，宋豫是個好姑娘，她也是真的喜歡你……”
“雲樂。”童遠航放下手裡的炸雞，也認真看著他，“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我不相信愛情。”童遠航也看了一眼宋豫，“所謂的一見鍾情，那不過是冠上了浪漫頭銜之後矯情做作的說詞。說白了，一見鍾情也不過是第一眼就看上了那個人好看的皮囊，被迷得神魂顛倒不能自己。可是雲樂。”童遠航哀傷地抬頭看向方雲樂，“皮囊這種東西，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了。毀容了，變老了，發福了，等她喜歡的這副皮囊不在了，我靠什麼留住她？”
童遠航的話讓方雲樂忍不住沉默下來。許久方雲樂才盯著宋豫晃來晃去的頭頂，緩緩道，“遠航，宋豫不是這種人。”
“雲樂，我，賭不起。”童遠航拿起酒瓶，一口氣喝了乾淨。童遠航擦了擦嘴角流下來的酒，笑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方雲樂也笑了。
他們兩人把剩下的半箱酒喝完之後，童遠航拿著宋豫手機給於輕舟打電話，於輕舟說馬上就到宿舍樓下等著。宋豫已經醒過來了，除了臉色潮紅，走路不直之外，其他的看起來都很正常。童遠航和方雲樂再三確認之後，才放心地讓她脫離他們的管制。
宋豫在路邊東倒西歪地晃著，突然她大叫一聲，整個人都撲向了馬路中間，嚇得童遠航一哆嗦，一把拽住她，卻看見她攔了一輛計程車，掙扎地往正駕駛那走。
“叔叔，叔叔你去不去外灘啊？”
“去。”
“哦……那叔叔你去吧，你路上開慢點啊……”宋豫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然後站直身子，對著計程車擺了擺手，方雲樂一把摁住宋豫，對著一臉震驚地司機大叔賠笑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多了喝多了。”
計程車絕塵而去，方雲樂回頭頭疼地看著宋豫，還有她身邊同樣頭疼不已的童遠航。
“走了走了。”方雲樂擺擺手，話音還沒落，宋豫就跟一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倒是把學校裡的流浪狗給嚇了一跳。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狗被嚇得一哆嗦，衝著宋豫扯著嗓子就嚎。
它叫的來勁，宋豫也不樂意了，“你說話啊，你有本事說話啊，叫什麼叫？”
“汪汪汪汪汪汪。”流浪狗叫地更歡了。
“瞧不起我是不是？”宋豫冷笑了一聲，在方雲樂和童遠航震驚地目光下衝著流浪狗就叫起來，“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好了好了宋豫，我們先回去……”童遠航揉了揉“突突突”亂蹦的太陽穴，耐著性子哄宋豫。還好現在晚了，路上機會沒什麼人，要不宋豫還不知道得怎麼出名呢。
“童遠航，它罵我！”宋豫指著流浪狗，癟著嘴一臉委屈地看著童遠航。
“它沒罵……”
“它罵你什麼了小魚兒？”方雲樂樂了，童遠航話還沒說完他就忍不住開口問了。他實在太想知道這隻流浪狗罵宋豫什麼了！
“你……”童遠航頭更疼了。
“它罵我個子矮，還罵我胖，還罵我笨，還說我叫的沒它好聽……”
宋豫話還沒說完，方雲樂就哈哈哈大笑起來。他發現宋豫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別聽它瞎說，你一點也不矮，也不胖也不笨，叫的也比它好聽。走，咱們回宿舍。咱們不和它一般計較。”童遠航實在無奈，看著宋豫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方雲樂想，他可能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
夜色裡，月色如水，男生溫柔地看著面前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的女孩子，女孩子倔強地撇著嘴，男生臉頰上的酒窩裡都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也許，都是相愛的吧。
只是因為當時年少，還沒有那麼大的信心守著一個人從一而終，也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對著一個人認真且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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