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真的下雪了嗎？我都好久沒見過下雪了。”宋豫在他後面碎碎念，一到客廳就撲到窗戶邊上，看著雪花紛紛揚揚地蓋在地面上，地上已有淺淺的一層白色。“童遠航，我們快點出去吧。”這樣就能趕上這場雪了，這樣我們也能一起白頭了。猛地，宋豫想到什麼，“算了，別出去了，在家裡玩也挺好的。”
“怎麼了？”童遠航有些奇怪是什麼讓宋豫轉變那麼快。
“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在家陪陪叔叔吧。要不然留叔叔一個人在家，中午都不知道吃什麼。再說了，外面這麼冷，我受不了。”宋豫雖然有點遺憾，可是一想到老人看兒子時，滿眼快要溢位來愛，她又覺得在家待著也挺好的。
童遠航看著面色無異的宋豫，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包圍了全身。他本來想說他們可以帶著他爸一起去，可是外面都零下好幾度了，童父年輕時候摔過腿，受不了長時間呆在這麼冷的室外。他有些感動，“下次補給你。”
“真的？”宋豫眼睛亮了亮，“那拉勾。”宋豫伸出白嫩的手指勾住童遠航的手，然後把自己的大拇指按在童遠航的大拇指上，“說話算數哦，騙人的是小狗。”
“嗯。”童遠航點點頭。
童父站在房間門口，一陣感動。真的是個好孩子，他其實也想讓兒子多陪陪他，他們這一出去玩就是一整天，明天就該回去了。但這是宋豫第一次來東北，應該帶她出去轉轉玩玩的，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破壞了人家小兩口的感情。難得現在還有這麼懂事的小姑娘。
“對了童遠航，趁著現在還早，我看你們家小區對面有個挺大的超市。咱們去買點菜啊什麼的，家裡什麼都沒有，中午也不知道要吃什麼。而且叔叔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多買點回來放冰箱裡，叔叔能少跑一趟是一趟。”說著宋豫站起來，推著童遠航往臥室走，“穿衣服穿衣服，我們去逛超市啦。”
宋豫套上羽絨服，戴上手套和圍巾，和童父打了個招呼，就和童遠航出去了。
外面還沒形成積雪，她伸著戴著手套的胖乎乎的手去接雪花，她能看見自己手套的絨毛上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
宋豫的頭髮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童遠航怕她冷，伸手把她羽絨服帽子扣到她腦袋上。“戴上帽子。”
“不要不要。”宋豫連連搖頭，把帽子給抖了下來，衝他拋了個媚眼，“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樣我們就一起白頭了啊。快把你的帽子也摘了！雖然冷了點，但是冷點就冷點吧哈哈。”
“無聊。”童遠航白了宋豫一眼，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任由自己的帽子被宋豫摘下來拿在手裡。也許，他內心裡也是有一點這種渴望的吧。
白頭，從青絲到白頭，這是多少年的時光啊。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能和一個人度過這麼長的時光。
但如果陪他一起度過這些時光的人是宋豫，是身邊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應該也會很有趣吧。
到了超市，宋豫推了一輛超市裡的手推車，和童遠航並排走著。早在進超市之前，童遠航就把鴨舌帽戴上了，帽簷擋住了他大半張臉。
早上來逛超市的人不多，童遠航被認出來的可能性也少了不少。
童遠航突然在想，如果他當年沒有籤經紀公司，也許他當了一個聲樂老師，也許他開了一家琴行，出來買東西的時候偶爾會被幾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人認出來，但畢竟已經很多年了，他們可能也會有些不確定，在旁邊小聲議論著，覺得像又覺得不像。這樣的話，他的生活也許會比現在自由許多。
他還記得當時他彷徨無助的時候，是宋豫讓他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也是宋豫給他的勇氣和力量，讓他一路走了下來。
偶爾夜深夢醒時，哪怕已經過了那麼久，他都還能清楚地記得宿舍樓下宋豫那個擁抱。
她說，童遠航，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這些年他確實得到了很多。
名譽，金錢，甚至很多女人都對他趨之若鶩。
可這幾年，他總是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是因為什麼？這些年他一直不願意承認，可此時此刻，他推著超市的手推車站在那裡，他看著低著頭在那裡挑小蔥的宋豫，他不得不接受自己這些年心裡不安，生活無趣的理由——因為宋豫不在他身邊。
不管是因為什麼，他早就習慣了宋豫的陪伴。宋豫不由分說闖進他的生活，強勢讓他習慣她的存在。所以他念念不忘，這些年，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從來沒有。
“童遠航。”宋豫的聲音把童遠航從回憶裡喚了回來。“中午炒蒜苗吃吧？”
他看著拿了一把小蒜苗的宋豫，眉眼已經不再是記憶裡的稚嫩，頭髮也比上學的時候短了一些。他這才驚覺，哪怕一張宋豫的照片都沒有，但她當年的樣子，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過。
他突然覺得，現在陪在他身邊的這個人是宋豫，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也許他早就想過這一幕了，所以才毫不意外。
“好。”童遠航點點頭，看著宋豫把手裡稱好的蒜苗放進手推車裡，然後彎著腰又去挑了一袋子青椒。
“我覺得咱們得買點速凍水餃什麼的。免得天冷叔叔不願意做飯的時候家裡沒東西吃。”宋豫說著拿起冰櫃裡的速凍水餃前後翻看。
“好。”
“那得多買點。”宋豫自言自語地，挑揀著扔進手推車裡。
童遠航看著宋豫的身影，突然恍然大悟。
是了，這些年來對宋豫念念不忘，這些年來面對宋豫時的不自在，這些年來對她做出那些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事情，都是因為，因為童遠航，你愛上宋豫了啊。
你愛她。
什麼是愛？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你對宋豫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這些年一直刻意忽視這些問題，等真的想去思考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連愛情是什麼都不懂得。
後來他看到了宋豫的退縮，他自己也忍不住退縮了。
可是還好，還好宋豫沒有放棄他。
宋豫回頭看見童遠航正看著她笑，目光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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