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可回來了,軍隊這幾天源源不斷的湧入洛陽,難道又要打仗了?”
裴樞一臉陰沉的返回帳篷,他的兩個學生立刻迎上來,一臉急切的問道。
“哎!”裴樞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今上太急於求成,每次遇事都喜歡使用軍隊。雖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也讓那些丘八日漸跋扈。
上兵伐謀啊!可惜陛下被武人所矇蔽,居然在軍校中取消了謀略課。從今往後,華夏再無名將,有的只是莽夫,還是靠肌肉決勝負那種。”
一個學生立刻說道:“老師,陛下過於迷戀力量,非是社稷之福。天下之事首在於德,只要陛下有德,天下人皆有德。陛下無德,天下人盡盜賊。
陛下的登基以來,天下水旱災連連,此既是上天示警,再不培養德行,我大唐危矣!可是陛下卻置若罔聞,先將眾正驅逐朝堂,又窮兵黷武致使烽煙不息。如此倒行逆施下去,大唐必然傾頹。”
裴樞聽了,立即說道:“不可微言聳聽,今上英明神武,先前用兵也是宦官、藩鎮壓迫太過。近幾個月來,朝堂投入皆是民生,三、四年內必收穫。”
另一名學生介面說道:“老師有所不知,近來朝廷投資以道路、漕渠為主。修好之後,方便的當然不是農人,而是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
老師,大唐以農立國,先前豪門權貴大肆侵佔土地,造成天下戶口流失,最終導致黃巢之亂。今上匡復各地就該搜檢戶口,然後重新分配土地。
士農工商,第一是咱們士人,天下大事自有儒門做主,皇帝也必須垂拱而治,否則便是獨夫民賊。農在第二卻更重要,如果沒有土地約束,百姓便是流寇,所以要以嚴刑峻法控制他們流動,出門十里都要申領拍照,否則就按流賊論處。”
話到這兒,這人面容冷峻道:“工不可不用,但不可大用。如果不加強監管,很容易走向奇技淫巧這條邪路。譬如現在,河流之上修造了各種水車,本來就雨水無多,工廠主還要與農人爭利,實在是利慾薰心,如此就該狠狠打壓,甚至有殺一批人,以儆效尤。
當然,最讓我等防備的還是商人,無商不奸,無奸不商。這些人只會販賣利潤,而不懂得耕耘澆灌。一旦成功,便會為天下人效仿。如果不從根本上遏制,去年的炒米風波又會出現,不可不防啊!”
“不錯!”裴樞哈哈笑道:“不愧是山東盧家、崔家的子弟,一出口便是不凡。對了,你們誰還跑到張濬哪兒去了?”
那兩個學生相視一眼,其中那名盧姓學生說道:“是弟子孟浪了,還請老師責罰。”
就在前兩天,他以外交部人員的身份,跑到張濬的辦公室請求接見。
張濬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立刻終止一個會議前來。
結果這個學生卻讓張濬放棄採購武備,並將麾下的軍隊全部解散。
張濬但是都氣傻了,抓起桌上最心愛的瓷杯砸過去,嘴裡還大罵“賣國賊”。
裴樞笑道:“何罪之有,此話老師早就想說了。天下兵只有兩處最強,北有沙陀,南有宣武。沙陀服務大唐多年,宣武在藩鎮中最為恭順。
只要讓兩藩同時入京拱衛,則他們必然相互制約,加上西北各鎮人馬,就是強如李克用、朱全忠必須俯首帖耳。典時,外交部再從中控制,則天下太平也。
如此一來,朝廷就不用靡費金錢在軍費上,不用浪費人口在軍隊上,不用將寶貴的資源在耗費在武器上。只要陛下再潛心修德,何愁這天下不定。
到那個時候,天下再回歸禮教,使百姓各守身份,士農工商不能隨意僭越,則大唐的安定是萬年可期。典時,周邊的蠻夷必定羨慕天朝,接受歸化也是指日可待。”
另一名崔姓學生也嘆息道:“可惜忠言逆耳,今上根本就是一意孤行,長此以往,恐怕國將不國啊!”
裴樞臉色又難看起來說道:“但聽天事,盡人命吧!儒門唯以忠孝,不可節外生枝。”
另一名學生道:“老師,弟子聞君不正,則臣投國外。如今皇帝到倒行逆施,置萬民於顛沛當中。此,正是吾輩用命之時。
弟子聽說吉王李保年長而賢明,原本該被立為我大唐之君。只是宦官楊復恭紊亂朝綱,扶了李曄這個昏君繼承大統。正因為如此,大唐國事才每況愈下,如今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老師京中的清流已經給了暴君李曄無數的機會,但此賊利慾薰心,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此次趁朝廷兵馬西調,我等藉著這個空當,直接殺滅李曄如何?”
裴樞陡然一驚,連忙說道:“此等不忍言的事,從今往後不許再說。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他的妹妹已經是宮裡的昭儀,如今又懷了龍胎,如果誕下一個龍子,那她的身份就要升到妃位。
如果在這個時候加入清流,那就是害了裴貞一,這是裴家所不能允許的,也是他裴樞極力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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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姓學生聽了,面色上露出淡淡的冷笑,接著用鄙夷的語氣說道:“我還以為裴師與朝中那些利慾薰心的大臣不同,沒想到你也是一丘之貉。為了身上的榮華富貴,就忘了取義成仁這等大事。”
崔姓學生更是喝道:“我等投入裴師手下,就是希望裴師能力挽狂瀾,挽救名教於水火之中。卻沒有想到,裴師竟然因為一點榮華富貴,就要拋棄正途,真是讓學生蒙羞。”
裴樞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說道:“我也想讓陛下改邪歸正,但是……。”
盧姓學生喝道:“他已經積重難返,根本不可能再走回頭路,現在要做的就是另立新君。”
話到這兒,他又減緩語氣說道:“裴師,你還有一妹為吉王保的夫人,即便廢黜了李曄,你仍然是當今國舅。如果立下大功,扶裴夫人坐正宮亦無不可,又何必侷限於在裴昭儀身上。”
崔姓學生道:“裴師,如果計劃成功,你的功績不下於中興名相李沁。典時,裴夫人為正宮皇后,裴師為朝中宰臣,此事不但是千古佳話,更是再造了大唐乾坤。一旦夫人誕下龍子,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選,試問裴師還有什麼比得上這個?”
“這……。”裴樞眉頭緊鎖,思考片刻後說道:“這是你們的意思。”
兩名學生對視一眼,各自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笑道:“這是家主所寫信箋,裴師一望便知。”
裴樞連忙拿起信箋,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鄭重說道:“如此就訂立盟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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