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包容一切，當然也能包容惡鬼
無慘轉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零】如何？”人類豎起一根手指，“【上弦零】，聽起來就很帥氣…而且弦零，含義就是沒有月亮，只有夜晚…還真有點意思，對外還能寫作玄靈，唔，就用這個吧。”
他自顧自地定好了稱號，又轉過臉，討好一般地讓雙眸裡現出那幾個金字來，只是略一偏頭，那些字就又不見了。
“到了該用的時候再用吧，”蘇元曜又打了個哈欠，“說不定還是個很方便的身份——那幫家夥一直蘇真君、蘇仙尊的叫來叫去，我也聽膩了。”
自己私底下還有一個外號，不過這種事就不用提了……
眼前的鬼被這些稱呼逗得笑起來，似乎是覺得人類跟這些尊稱格格不入。
“難道還真的有什麼神靈存在？”鬼舞辻無慘問道，口氣饒有興趣。
蘇元曜挑起眉毛：“據我所知，的確是有天生地長的神靈存在，但從螻蟻一步步邁到神靈的家夥也不少，詛咒産屋敷、讓他們世世代代都短命的那個，就是個不敢自個兒硬扛天劫的懦夫……”
“什麼天劫？”紅眸男人大感不妙。
“修煉到我這個地步當然會有天劫，”青年看了看男人的表情，又笑起來，“你不用擔心，想挨天劫得先升級，光靠吃人沒法升的……”
老闆沉默了一瞬，立即又發問：“像你這麼強的家夥還有多少？”
蘇元曜笑得更開心了一點：“反正你別想著為所欲為，有些家夥光拿睫毛就能砸死咱們。”
鬼之始祖陡然覺得腳下這片待了一千年的土地對他又産生了強烈的吸引力。
也許自己還能在日本茍到下一個一千年。
“但是外面也很大，”人類青年垂下眼，開始玩鬼王的手指，“諸天萬界，那可不是個形容詞，這一個宇宙湮滅了，另一個大千世界就又會從混沌中誕生。各種生靈千千萬萬，雖說星海廣袤無垠，但距離不是問題，就算相隔百萬裡之遙，也能靠著法器彼此聯絡…”
蘇元曜目光神往，開始描述他見過的沒見過的那些風景，惡鬼聽得相當專注，紅眸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輝。
“有一株萬古扶桑樹，開在那個宇宙太陽升起和落下的地方，每一千年才開一次花，開出來的花是火焰的樣子，落在手上卻一點都不燙，放進琉璃瓶子裡非常好看，但這花即開即謝，對於壽命不長的種族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有一片星海湖，是以前的大能一劍捅破了九重天，使得銀河從天空中倒掛下來，結果整片星河都被傾進了湖泊裡，一到晚上就能看見星海倒流的奇景，現在光賣門票就能賺到手軟……”
“還有一座誰也不知曉名字的宮殿，大概是千萬年前從極高的地方掉落下來的，結果差一點落到九幽黃泉附近…很有一些人會過去碰碰運氣，我也去那裡看過，池塘裡的蓮花每年都還在長，當年肯定是個極其繁盛的所在……”
“總之，是包容一切的地方。”蘇元曜蓋棺定論，“遠不是日本這個彈丸之地可以比的。”
紅眸男人看上去頗為意動。
“當然，也是大家互相吃來吃去的地方，”人類挑起一個玩味的笑來，“所以我才說，鬼更適合待在那裡。”
包容一切，當然也能包容惡鬼。
不過，離開之前，得把該辦的事都辦完。
…………………
昨晚早些時候。
紫黑和服的馬尾男子在夜晚的街道上信步而行。
這一帶是東京都最繁華的商業街，所以當住宅區已關燈入眠的時候，此地仍有不少遊客正在閑逛，或看百貨商店裡擺放出來的新式洋裝，或在咖啡屋前坐下來，喝一杯西洋風的苦咖啡配奶油蛋糕。
他們都忍不住偷眼瞥這個長相俊美、還面帶微笑的男子。
劍士穿著式樣非常古早的紫黑和服，留著跟大正時期格格不入的長發，耳邊晃蕩著一對月亮花紋的花劄耳飾，腰間還掛著一把武士刀，活生生就是從戰國時期的畫像裡走出來的人。
有幾個人考慮過要不要找警察過來——畢竟對方違反了禁刀令。
但一來，這個人實在高大英俊，還有幾個舉著新式照相機躍躍欲試的學生偷偷沖那邊按快門；二來，男子走得昂首闊步，他實在是過於坦然，好像他天生就該提著刀在街上走，最後到底也沒有誰上前問一問這是怎麼回事。
路邊商店掛在門上的鈴鐺當啷響了一下，穿著黃色洋裝、臉蛋紅撲撲的女孩邁著小短腿從燈火通明的室內跑出來，她在行人林立的腿間左竄右竄，最後毫不意外，一頭撞上了紫黑的袍子——
這個特別高大的哥哥彎下腰，拉住了即將向後跌倒的女孩胳膊。
“真、真是不好意思！她一向都這麼冒失——”
洋裝女人抱著購物袋，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女孩身後，她身旁的男人也不遑多讓，一手拎著一個袋子，雙手放在膝蓋上不斷喘氣。
紫黑和服的男人退後一步，然後蹲下身來。
鐫刻著金線的黑眸對上女孩茫然懵懂的黑瞳，男人微微一笑，又抬眼看向這對夫妻。
“沒有關系。”他的聲音溫和又帶有磁性，聽得人脊椎微微酥麻。
洋裝女人將手上的購物袋交給老公，伸手抱起女兒，眼睛還無意識地看著那個已經走開的長發男人。
“媽媽！”她的女兒仰頭看向母親，嘴裡嚷嚷著自己的新發現，“那個哥哥眼睛裡面有字誒！”
“我也看到了，”她的老公頗為吃力地拎著三個袋子，卻跟妻子一樣對著紫黑背影探頭探腦，“是最近的流行吧，最近的年輕人真是，西洋的東西已經夠多的了，紋身竟然紋到那裡…”
這口氣老氣橫秋，女人顯然已經習慣了丈夫的作風，只出言附和，表示驚奇：“啊啦，但那孩子看上去還是個正經人呢。”
“不過，紋的是漢字，”男人又搖了搖頭，思索起來，“上弦之壹，新月的意思嘛…那就還好，說不定只是個崇古的年輕人。”
他的妻子笑起來：“還真是兩頭話都被你說完了。”
這一家人腦筋顯然都有點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