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無限城他是說我活到了萬年之後嗎16）
無慘再次呆滯，從他的表情來看，大約是覺得今晚發生的事全都是一場夢，不論是無限城內掉落的青色彼岸花花雨，還是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只會對著自己動手動腳的神經病青年，都只不過是繭中的一場幻夢。
女人的回答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種事情您跟無慘大人自己商量就行。”
鳴女又垂下頭，讓劉海遮住眼睛，手在琵琶上一按，幾人便陡然察覺到場景變換，他們從安放戮仙的平臺消失，出現在眼前的是笑嘻嘻的黑衣教主和麵無表情的馬尾劍士。
這一個平臺正是鬼之始祖常用的那個，紅木書桌和實驗器材都擺在原位，地板上紋路繁複，彎彎繞繞，和其他平臺比起來更像是一枚精緻的果核，看樣子在蘇元曜四處奔走的期間，鳴女也沒有閑著。
上弦壹貳正站在一起，童磨搖著扇子，笑意盈盈地和黑死牟說話，看見過來的一行人，教主還露出有點意外的目光。
“啊，小蘇閣下！”上弦貳拿扇子擋住臉，只露出一雙七彩眼眸，“無慘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就是這麼回事，還能怎麼的，”蘇元曜嘆了口氣，把昏昏欲睡的男人往上抱了抱，好讓他坐得更舒服一些，“你難道指望他自個兒能想起來？——我都沒指望過啊。”
然後他立即又發覺：“怎麼，你恢複了？我還說要是你到現在還是那副樣子，就要給你一份自願劃出極樂教大半資産的契書，讓你在上面簽字畫押了。”
童磨笑得眼睛都彎起來，手裡的扇子悠然搖動：“哎呀呀，我倒是沒有意見，可也不能不考慮信徒的感受——”
鬼舞辻無慘迷迷糊糊，只虛弱地喘著氣，四周燈影都搖晃起來，他實在沒有那個力氣去收拾下屬了。
這個神經病又摸摸他的頭，把他安放到書桌之後，木椅第一次坐起來有點冰冷生硬，鬼王在桌面上胡亂劃拉了一下，瓶瓶罐罐滾來滾去，他的上弦壹似乎非常關心老闆的狀況，幾步走過來，要摸他的額頭——
鬼之始祖驚恐地瞪大雙眼。
“黑死牟，”鬼王勉強壓制住怦怦狂跳的七個心髒，還有叫囂著分裂逃走的沖動，“你的眼睛是——”
“無慘大人，”黑死牟後退一步，神情恰到好處地帶上一點恭敬，“這麼說您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節點，並不是真正的【現在】，而是萬年之前的過去——因為某種原因，我們都回到了跟鬼殺隊戰鬥的這個晚上，眼下我們正在尋找回到萬年之後的方法。”
鬼王眨了眨眼。
他是說我活到了萬年之後嗎，是這樣嗎是這樣嗎。
紅眸男人又看向一邊的人類青年，紫黑和服的劍士抬起手：“這一位是蘇元曜，是您日後親自欽定的上弦之零。”
形容俊美的青年朝他咧嘴一笑，眼底金字灼灼生輝。
看樣子活到萬年之後也沒什麼好高興的，自己居然還得了失心瘋。
黑死牟看出來他老闆的一點想法，神情帶上一點無奈：“您還是要把情況給無慘大人交代清楚。”
這話是對人類說的，蘇元曜只嘿嘿一笑，並不反駁。
“啊啦，”一旁的極樂教教主收攏摺扇，往自己嘴上敲了敲，“這裡還有個鬼殺隊的孩子呢。”
路人臉的少年朝四下裡看了一圈，終於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
我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這麼一看，玄靈天、不、道君的周圍全是鬼啊？！
田村霎那間悲從中來，啊，富岡，啊，炭治郎，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希望你們這輩子能過得好吧……
他的便宜師父回過頭，打斷了這份傷春悲秋：“啊，那是我新收的徒弟！”
“嗯？”童磨歪了歪頭，適時地表露出一絲困惑。
“在這種時候也很在乎同伴的性命，雖然知道他們都是時光長河內的光點，但也要拼命救人，”蘇元曜走過來，把手放在便宜徒弟的頭上，露出笑容，“不假思索就能跟著自己的本心行動，在問心閣看來的確是很優秀的家夥啊。”
他的便宜徒弟莫名其妙紅了臉，眼圈也有點紅。
當師父的大力拍徒弟的肩：“好！接下來就讓你看看為師的手段！”
田村的眼睛閃閃發亮，顯然已經將鬼和鬼殺隊全都拋在了腦後。
極樂教教主後退一步，在平臺上安然坐定，七彩眼眸興致盎然，似乎要觀望一場難得演出的大戲。
黑死牟眼底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這狂熱也很快消逝，上弦壹神態自若，將手攏進袖口，站到了平臺邊緣。
書桌後的紅眸男人勉強抬起眼來。
鬼之始祖在今晚見到了千年來的宿敵，又被這個宿敵引誘著一腳踏入陷阱，事態已經發生重大變化，而僅僅隔了幾個小時，全世界再次天翻地覆，鬼王對此還沒有什麼實感，他將目光投向那個青衣背影，只看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
最先聽到的，是鳴女的琵琶。
不似她傳送時的單調琴聲，女人蓄勢待發，手持撥片按在弦上，第一個音符便起得極高，彷彿一根絲線突兀拔起，極冷極細，高高地拋入雲中，也拋入深淵最底層。
光是聽到，便能感覺到蘊含其中的冰冷肅殺。
在這個瞬間，無限城似乎迎來了白晝，過了幾秒，鬼王才領悟到這不是白晝，而是眼前襲來的光太過耀眼，硬生生將滿城橙黃的燈火都襯得黯淡下來，形似白晝。
平臺四周，一處是極為耀目的青色光芒，一處紅光大作，一處是瑩瑩白光，最後一處則幽暗深黑，惡鬼不得不拿手遮住眼，將目光挪向別處。
鬼舞辻無慘望向頭頂，那裡有一枝散發出陣陣清香的青色蓮花，正在以一種極為曼妙的姿態連根帶莖緩緩墜下。
這朵蓮花在墜落到他們所在的平臺之前，便側了個身，滑落開來，地板上的紋樣隱隱發光，似乎有什麼透明的結界罩住了這個平臺，不許蓮花進到裡面。
四周的光芒緩緩縮減，現在的鬼之始祖看清楚了，就跟剛剛的青色彼岸花瀑布般墜落一樣，無限城上空到處是這些緩緩墜落的蓮花。
蓮花共有青白赤黑四種顏色，它們所到之處，木製平臺片片破碎，玻璃燈盞化為齏粉，錦繡屏風變作飛灰，除了幾人所在的平臺，花會自動躲避開來，外界儼然已化作充斥著刀光劍影的修羅地獄。
如果有人還在外界，此刻也只會化為一團模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