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晨光曦微時,心中總覺著有些不安的楊震便在草草睡了不過兩個多時辰後便醒了過來。58看書網既然睡不著,他索性就走出了自己所宿的小屋,在空曠安靜的考場中隨意走動起來。
而就是在這樣侷促而簡陋的環境裡,來自天下各地的考生卻得用手上的筆寫出一篇篇花團錦簇的文章來,同時還要對經義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如此方能入得一眾學富五車的考官法眼,也確實為難了他們。
在後世,人們總會用極其不屑的語調來評論科舉制度,似乎這是整個中華民族發展歷史中極其落後的表現,是禁錮人們思想和才能的罪魁禍事。而事實,顯然不是這樣的,倘若沒有科舉制,只怕社會階層的分化會比有它嚴重得多,百姓更難有出頭的機會了。
而那些出身貧寒的普通人,想要走上官場,可就實在是太艱難了。只有少數的幸運兒,藉著一些大人物的青睞,或是自身名氣實在太大,才有躋身官場的可能。但即便如此,這些人在朝廷裡的地位也將十分低下,只能做些背黑鍋的髒活累活,很難真有翻身的一天。
後世說科舉制有百般不是的人,顯然是將眼前的國考制度給選擇性地忽視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後世的國考甚至還不如科舉制更能幫助底層百姓突破壁壘呢。
至於某些人口中所提到的八股文束縛人的思想,並拿《范進中舉》之類的故事來作說明的話,卻也太小瞧古人的智慧。那些發牢騷的傢伙,只是自身能力有限,無法掌握八股文其中的竅要,久考不中才作的吐槽而已。
與他們相比,那寫《儒林外史》的吳敬梓和作《聊齋》的蒲松齡之流只怕是連提鞋都不配。這便是才能與境界上的差距,豈是什麼一句八股文章所能概括的?
現在想來,這科舉也確實有它合理和進步的一面,若非有這一條向上之路,以楊家已然沒落的家世,兄長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甚至到現在還被當地的土豪惡霸們欺壓得抬不起頭來呢。
想到這兒,楊震心裡又生出了一絲別樣的不安感來,他隱隱覺察到這次的恩科考試一定另有玄機,但具體是什麼,卻又想不出來。
當他有些不快地回頭,想要呵斥幾句時,卻發現過來的是自己帶進考場來的一名錦衣衛下屬,而且此人看上去神色間還頗有些古怪:“大人……”
“那個……夏千戶進來了,現在正在明倫堂那邊等著您呢。”那人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實話實說道。
“小的不知。大人您還是快過去看看吧。”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竟讓你冒險混進來?”楊震一面神色嚴肅地問著自己的兄弟,一面還為對方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楊震此刻的神色比剛才更嚴峻了數倍,他實在沒想到竟會出這等事情。雖然不是讀書人,但他也明白會試這樣的重要考試一旦洩露了考題意味著什麼,同時這又將牽連到多少人。
他只開啟那紙掃了幾眼,卻也沒個頭緒。楊震本來就對科舉之事沒多少興致,更不懂這些經史說道,雖然之前張四維公佈考題時他也在場,卻並沒有真個記在心裡。
此時,張四維才剛起來。他昨晚雖然因為心事也沒怎麼睡好,卻還是強迫自己多睡了會兒以養足精神。因為他知道,今日稍晚一些,就可能有第一批卷子會被送來了,到時可要批改了。
“張大人,敢問這一次的會試考題是哪幾道?”楊震卻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反問了一句。
而在聽了這話後,楊震的面色就更緊張,一面把手中的紙張遞過去,一面道:“大人請看,這是外面早已流傳了的本次會試的考題。”
“我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麼?”楊震嘿笑道:“這東西,早在幾日前就有人在暗中向考生兜售了,還賣出去不少。我錦衣衛的兄弟前兩日查到了線索,直到昨天才拿到確切證據,剛才拿來我看。”
但現在的張四維,卻顯然想不了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