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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咱們記一下今天的作業,把書翻到——”
孟凡杳上午第三節課快要結束才趕到學校,英語老師在前面佈置作業,他站在後門等了一會兒。班花筆尖轉著筆,無聊地向外張望,忽然扭頭看到他,激動地睜大了眼睛。孟凡杳連忙把手指豎到唇邊,搖了搖頭,示意對方不要聲張。
他可不想遲到曠課還被抓個現形。
奈何紙是包不住火的,還沒等到下課鈴響,來查課的教導主任就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孟凡杳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麼,教導主任面沉如水、一言不發的氣勢便叫他低下了頭,老老實實跟著對方去了辦公室聽訓。?q??
天公不作美,還沒走到辦公室,方才還晴空萬裡的外面轉瞬就下起了雨,教導主任大概是出門忘了帶傘,脾氣一下子變得更壞,連辦公室也不讓進了,就在走廊外教訓起孟凡杳。
孟凡杳今天意外地打不起精神,聽話只能聽進去一半,看起來像是被訓得垂頭耷耳,他估摸著教導主任快要訓話完畢的時候,班主任不知從哪兒得來了訊息,下了課急匆匆地拎著水杯和教案就過來幫孟凡杳求情了。
“食物中毒?”
“是啊。”班主任說起謊來眼睛也不眨一下,指著孟凡杳明顯休息不足的虛白臉色道:“您看這孩子臉色還白著呢,不想耽誤課,剛從醫院掛了水就來學校了。”
教導主任看了一眼果真如此,表情緩和了些,沒再追究什麼,只是對班主任又叮囑道:“下午有外校領導過來參觀,跟學生們都交代清楚,好好表現,別再出這種情況。”
“一定,一定,主任放心。”班主任連聲保證。
教導主任嗯了一聲進了辦公室。
班主任勉強鬆了口氣,掃了孟凡杳一眼,又頭疼起來,他沒讓孟凡杳回教室繼續上課,把人叫到僻靜地方,壓低聲音急切詢問道:
“你舅呢?”
“早自習不來上,打電話也不接,一句解釋都沒有就消失一上午,有他這麼當老師的嗎?”
孟凡杳耳朵裡像是塞了團過濾棉,凡是涉及到祁頌的問題他總要想半天才能反應明白,班主任問他祁頌去了哪裡,他想起早上醒來時看到祁頌,對方臉色的確是有些差,連話也很少。
“您不是說食物中毒嗎?”腦中好像自動給祁頌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班主任被氣到說不出話,孟凡杳一臉認真拿他跟教務處扯的謊來應付他,好像事情真是如此似的,他好好一個學生這才跟祁頌生活多久就學壞了。
“算了。”班主任擺了擺手放孟凡杳回去上課,放棄了從孟凡杳嘴裡問出答案,教務處問起他就暫時幫掩護著,就當是他活該欠祁頌的吧。
與此同時外面天色愈發陰沉,悶雷陣陣,雨水瓢潑一樣從天幕倒灌下來,四處飛濺。
活像誰在生悶氣一樣。
中午放學以後,教學樓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孟凡杳站在一樓大廳,遲疑地看向外面。
雨水沒有半點兒停歇的跡象,他給祁頌打了電話卻沒人接,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祁頌應當是在同他生氣,怪他深夜外出,夜不歸宿。
早上醒來時就已經晚了,好像大病了一場似的,渾身乏力,骨頭莫名痠痛,他強撐著像沒事人似的跟祁頌打了個招呼,祁頌就是從那時候臉色變差的,似乎還跟他說了些什麼。
孟凡杳推開大廳玻璃門,冰涼的雨水混合著冷風迎面撲來,從領口鑽入肌理,他忙把校服拉鏈拽到最上面,又把袖口往下扯了扯,忽然瞧見自己手腕上一圈青紫的痕跡,頓了頓,想起什麼。
祁頌在他換衣服時未經敲門就進了臥室,微涼的手指自後方撫上肩胛骨,又引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破了皮,碰一下就顫巍巍地疼。
“杳杳身上的痕跡是我弄出來的,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祁頌垂眸盯著他認真道。
頭頂忽然出現一把黑傘,傘面傾斜了一下,遮住了眼前的視線,也打斷了孟凡杳的思緒。
漆黑皮鞋停在腳畔,昂貴的材質踩中廊下堆積的水泊卻毫不心疼似的,水中的倒影被踏碎。
持傘的人慢慢側身,頭發噴了發膠,露出飽滿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他朝孟凡杳睇過來風平浪靜的一眼,語氣淡若平常道:
“你在發呆什麼呢?”
孟凡杳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喻初源,一時忘了該作何反應。